第50章(第4/4頁)

只要你也走了,我就真的什麽也不怕失去了。

他定定地看著段長珂,說:“好嗎?”

-

段長珂真的離開了。

方臨呆坐在位置上,心裏有種自虐的快感。

他觀察著四周,這是他最熟悉的酒吧,當時就是靠著蕭嘉年出手闊綽給的工資,他才能把老人接到最好的醫院住。

後來也一樣,靠著段長珂幫助才打開了完全不同的新人生。

他好像一直在攀附別人。

台上的歌手今天的任務已經唱完,對大家打了個招呼後下台告別。

方臨看著空無一人的台面,忽然邁步,走了過去。

蕭嘉年也看到他了,怔了怔,去給他調音,還拿了他曾經用的那把吉他來。

方臨接過來,撥了一把弦,手握著話筒,慢慢貼近嘴唇。

“all my bags are packed i‘m ready to go

i’m standing here outside your door

i hate to wake you up to say goodbye.”

他現在聲音估計不怎麽好聽,臉上的表情也不一定憂傷。

台下有人開始起哄,但都沒有打擾他。

他並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認出了自己,也不在乎自己的這些過去被其他人知道。

反正也沒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他唱得很輕,但蕭嘉年酒吧的印象設施很好,條件有限,他沒有戴耳返,聽到了回蕩在這一隅空間的自己的聲音。

也許是悲傷的,不過聽不出什麽更咽的味道。

從老人的手在自己面前變得冰冷那一刻開始,直到現在,他連哭也哭不出來。

“already i‘m so lonesome i could die……”

不可避免的,他回想起一些事情。

他其實剛才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唱,可到了現在,他才想起來,自己重生跟段長珂遇見的那一天,他就在酒店的大堂裏聽過這首歌。

現在想想,可能也是一種神奇的注定。

方臨看著地上不甚明亮的燈光,眼皮撐到發酸也沒有眨一下。

他不敢往下看,也不敢閉上眼。

怕往下看台下找不到想見的人,怕閉上眼腦海裏就全部是對方的聲音。

是他自己讓段長珂走的,現在又難過得想吐。

方臨覺得自己明明沒有哭,但視線卻變得模糊了。

原本這一切都應該離他而去,可是自己偏偏遇到了段長珂。

他撥了一把弦,唱到副歌時,把話筒籠在手中。

段長珂很早以前說過想聽,不過現在也只能自己解悶似的唱一唱了。

“so kiss me and smile for me”

“tell me that you’ll wait for me”

“hold me like you‘ll never let me go”

他當然有話沒說完。

他不想乘著蒸汽機離開,也不想叫段長珂走。

“i hate to go.”

這首歌很短,一般酒吧的駐唱歌手會跟台下的人互動,會順著正前方的台階下去,但方臨記得還有一個通往後台的樓梯,方便那些只想唱歌不想互動的人們安靜離開。

他朝台下鞠了一躬,誰也沒看,就抱著吉他掀開往後台準備室的簾子,正要往裏走——

一只手忽然伸出來拽住了他,方臨沒能反應過來,被對方抓著一起摔進一旁的休息室裏。

“砰!”吉他連帶他自己一起撞到了墻上。

屋裏沒開燈,方臨還沒來得及適應黑暗,剛要出聲,一個人影壓了上來,他的嘴唇忽然就被堵住了——

“唔……”這個人的氣息太熟悉,方臨渾身一顫,連反抗的打算都沒了,只順從地任由對方吻住自己。

像是怕他跑了,對方從來沒有親得這麽用力過,黑暗裏被放大的觸覺讓方臨遲來地感覺到,對方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麽呢?

一分鐘後他被段長珂松開,但也只是松開了片刻。

“臨臨。”段長珂也是第一次這麽叫他。

他只說了這兩個字,看著方臨,又重新吻了下來。

這一次的吻甚至比剛才還要濃烈,方臨被動地與他貼合、交纏,身邊所有的一切背景一切聲音在這一刻都消失了,他只能淹沒在段長珂的懷抱裏,只能被他的鼻息和吻一同融化。

至少現在,他什麽都無法想起,也不願想起。

等第二次唇分時,段長珂又附在他的耳邊,輕聲溫柔地叫他。

“臨臨。”

聽見他這麽叫,方臨的聲音終於染上了哭腔。

他知道自己又自卑又矛盾,知道段長珂有意示好而自己因為這件事選擇退縮,可是……

掩埋了這麽久的難過忽然翻湧上來,他看著眼前的人,心裏酸軟得不像話,顫抖著嘴唇開口,又怕聲音太大會驚碎這一場夢:“我以為你走了……”

我不是叫你走了嗎?

“不走了。”剛才親得太狠,段長珂的呼吸也難得不勻,黑暗裏的眼神熱烈到沒有任何人能懷疑他此刻的情感。他雙手都捧著方臨的臉一下一下地啄,像捧著什麽珍寶一般,“以後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