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伏擊散關斬將搴旗,綺靡宮闈鉤心鬥角(第4/5頁)

“哪裏得棋盤和行子?”

李闞小心翼翼地說:“陛下毋怪,小奴們私下裏常玩玩博戲,因此奴才們的屋裏有棋盤和行子。”

劉禪笑著打了李闞一巴掌:“好啊,你們這些狗奴,平日裏做出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私底下原來都瞞著朕快活耍子!”

李闞慌忙磕頭:“奴等死罪,以後再不敢了!”

劉禪拂拂衣袖:“罷了罷了,還不快給朕拿來,你若教不會朕,朕就定你死罪,教會了,赦免!”

“謝陛下聖恩!”李闞恭敬地重磕了一個頭,擡臉笑道,“陳申屋裏的樗蒱棋子最好,鑿得格外精致,用他的好麽?”

陳申正要說話,劉禪早踹了他一腳:“狗奴,拿去!”

陳申連忙賠了個笑臉,極是媚笑地應諾得好聽,屁顛屁顛地跑出了宮門。

劉禪卻是心癢難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會兒端杯子飲水,一會兒扯著毛筆來回舞動,瞥見李闞笑眯眯的一張臉,忍不住笑罵道:“狗奴,你們倒很會找樂子,有好玩意兒自個藏著,也不獻給朕!”

李闞諂笑道:“陛下萬聖之尊,聽的是中正雅樂,觀的是高閣雄觀,治的是萬邦庶民,哪裏瞧得上這些子不入流的卑賤玩意兒。小奴命賤,閑來無事只會鬥雞走狗,陛下雄才大略,理民有方,治國有策,區區小技,陛下都不用學,看一眼便熟稔在心。小奴私底下的這點小玩意兒,哪敢隨意獻給天下君主,不能耽誤了陛下的政務不是?”

這馬屁拍得不偏不倚,劉禪聽得渾身通泰,他摸狗似的撫了一下李闞的腦袋:“小子嘴甜,跟誰學的這拍馬的本事?”

李闞嘿嘿傻笑,驀地,卻低了頭,發出一聲疑呼:“咦!”

“咋了?”劉禪疑問,跟著李闞的目光一瞧,那地上有一個閃光的小物事。李闞揣測道:“想是陳申剛才從袖裏掉出來的!”

他垂手摸了起來,才看一眼,臉色登時變了,劉禪越發覺得奇怪:“什麽玩意兒,給朕瞧瞧!”

李闞握緊了那物什:“陛下還是不要看了,下人們的腌臜小玩意兒,不入天子的聖眼!”

越是不讓看,劉禪的好奇心越強,一時動了怒,一拍案幾:“拿給朕看!”

李闞戰戰兢兢地張開手掌,劉禪不由分說一把奪過,原來是一枚銅錢,正面刻著一只軀幹扭動、數腳伸展的蜈蚣,反面是一行字:“丁亥年五月……”

還沒看完這行字,劉禪的汗便流了出來,他哆嗦著捏住銅錢,顫聲道:“厭勝錢……”再想到背面的年月日時居然是自己的生辰八字,一股寒意打心底生了出來。

“這是誰的?陳申麽?”劉禪蒼白的臉上隱著可怖的惶惑。

李闞垂著頭,顫顫巍巍地說:“小奴不知,或許是……”

劉禪狠狠一拍案幾:“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小奴,知、知道一些……”怯怯的聲音猶如暗河的水流。

劉禪臉上的皮膚猛一陣抽搐,嘶啞著聲音說:“厭勝錢,魘鎮之術,陳申他想做什麽!”他牽起了又冷又毒的笑,“他想弑君?”

“陛下!”似乎忽然醒悟,李闞輕喊了出來,“陳申忠心侍君,定不會有此大逆不道之舉!”

“那這銅錢做何解釋?”劉禪陰沉了臉。

李闞囁嚅著:“也許,也許不是他的……也或者,他想讓陛下世世恩寵他,也許……”

“管他什麽念頭,”劉禪揮手喝斷,“宮廷之中怎能出現厭勝之物,還是符咒錢!朕要下旨徹查後宮,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處心積慮地想害朕!”

李闞忙不叠地跪上前,小聲地說:“陛下,禍方初萌,不宜即下斷語,如今事態不明,若貿然徹查後宮,一會擴大事端,二恐殃及無辜,陛下三思!”

劉禪心中亂麻一般,又煩躁又害怕:“那你說該如何處置?”

李闞賠著小心說:“陛下若依小奴蠢見,不如先靜觀其變,既是出於後宮,陳申又為首嫌,便讓小奴悄悄地去宮闈內打探,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巫蠱魘鎮之物,如果沒有,則此物恐非陳申所有;如果有,陛下再定決斷,可好?”

劉禪哪裏想得到個萬全之策,腦子裏一閃過那蠕動的蜈蚣和自己的八字,渾身上下便猶如染了毒一般,又痛又麻,他嘆息一聲:“依得你了!”

正說話間,陳申捧著棋盤跑了進來,興高采烈地歡呼:“陛下!”

劉禪一見他,說不出的惡心便湧上心頭,他“嘭”的一聲據案而起,冷冰冰地說:“朕今日沒興致,不玩了!”說完,也不和陳申解釋,咬著細白的牙齒,跺足便出了宮門。

陳申抱著碩大的棋盤,傻子似的呆愣在原地,本想問個所以然,可皇帝的腳步越走越快,早已消失在宮室樓台之間。再回頭時,只見到李闞帶著一臉復雜的笑慢慢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