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鬥智勝龐統,賭命贏周瑜(第2/4頁)

孫乾道:“定是周公瑾,他想撕開荊州臟腑,趁機獲利。”他思索著對劉備道,“主公,便是撕破臉,也不能放東吳入蜀!”

劉備沉沉地嘆了口氣:“諸君皆知東吳是為假途滅虢,我又何嘗不知,只是他們的理由擺得充分,說是曹操對益州早有覬覦之心,一朝略定,荊州憂矣。莫若我們自家規圖益州,有益州做輔,可抵禦曹操,還讓我荊州為東吳西進先驅,說得動聽,居心卻極險惡,奈何!”

張飛的火躥上了腦門:“為他東吳做先驅?呸!大哥,你便答應他們,讓開一條道,我率軍隨他們入蜀,路上把他們的腦袋一顆顆斬了!”

劉備斥道:“意氣用事!”

“主公,”主簿殷觀清聲道,他是容長臉的君子,說起話來,面上的表情都往下走,統統聚集在下巴上,“絕不可為吳先驅,若進未能克蜀,退又為東吳所乘,即前後相違,大事去矣。”

劉備頷首:“是此理,可該如何應對呢?”

殷觀顯出成竹之色:“觀以為可贊其伐蜀之策,但自說新據諸郡,未可興動。我屯守要隘不動,東吳必不敢越我而獨取蜀,他們雖有假途滅虢之圖,若途不得借,則滅虢之圖不得成也!”

劉備在心下掂掇著,他其實已認可了殷觀的諫議,卻像是為了找到支撐理由的依靠,下意識地去看諸葛亮。

諸葛亮贊賞地說:“孔林此議甚好,主公可納之。”他輕輕地搖著白羽扇,話鋒微微轉變,“不過,亮在思謀,江東忽有西進之圖,意欲何為?”

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劉備心中的疑惑,但他當務之急是要應對東吳借道入蜀,此時急務暫得解決,疑慮便跳了出來。

諸葛亮垂下羽扇:“江東欲西進以取益州,也當知我不肯讓道,如此大張旗鼓興兵伐國又能得到什麽好處?亮所思者,是為此事發生的時機蹊蹺,正當主公向孫權討要江陵之際,江東卻突然興兵,這二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劉備像從大霧中撥出了一輪太陽,他幾乎是脫口而出:“阻我討要江陵。”

諸葛亮蹙著眉點了點頭:“江東興兵,欲穿我腹心而過,我若應允其伐蜀之謀,則將為其先驅,強兵在外,荊南四郡空懸,江東可趁此席卷南下;我若不應允,江東與我刀兵對峙,唯有求和,求和事須各自讓步,我則不能再要江陵,此為第一層意圖;第二層,此為江東暗示,西入益州,北進襄陽皆當自江陵開拔,如此要隘,斷然不可轉手;第三層,”他微微停頓,“是為捋龍鱗,探探我們能忍到何等限度,摸出青紅皂白來,為日後謀算!”

劉備登時咬牙道:“好個歹毒之計!”

諸葛亮嘆息一聲:“好深的謀算,適才憲和質問誰人出計,亮也很想知道是誰,此人一策而藏三謀,猶如花中開花,非絕世楨幹不能謀此計!”

劉備道:“既是知道江東機心,目下該如何化險為夷。”

諸葛亮不緊不慢地說:“便依孔林之策,虛以應諾,而實則防備。主公寬心,不過一二月,東吳會主動退兵。”他露出一絲冷峻的笑,“曹操正在揚州集結,欲再出巢湖,待得北方戰事驟起,著急的是東吳,不是我們。”

※※※

風卷起兩片槐樹葉,仿佛兩聲口哨,隨風飄飄蕩蕩,帶著低沉的嘆息聲在空中劃過迂回的弧線。周瑜呆呆地瞧著兩片落葉翻飛如蝶,驀地,像被厲鬼噬了魂,渾身打了個寒戰,冷汗從鬢角滲出來,暈眩感像沙包砸在頭頂上。他覺得自己正在下陷,頭上的沉重感有增無減,腳底踩著的沙坑越來越大,越來越深,他幾乎掙紮不出。

他從江陵一路疾行回京城,走到夏口便覺得身體不適,起初以為是傷風,也沒在意。孰料越發地體乏力弱,時不時地冒冷汗,便是把自己裹在厚重的棉褥裏,那汗也像湧泉般汩汩地流淌,嗓子發著煙,一說話便咽喉疼,像是說出的每個字都是紮肉的針,每晚總要發燒,額頭燙得連他自己也覺得可怕。他心裏有些發慌,胡亂抓了藥來吃,卻不見絲毫起色,他又怕耽誤正事,硬生生地挨著撐到了京城。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把那遮蔽視線的陰翳撥開了,裝成沒事人一般,靠著一股倔強的氣撐住軟綿綿的腰板,進屋時看見孫權的腦袋像是水裏倒映的一顆雨花石,有些淡淡的暈染影兒,他用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後脊梁骨,把力氣拍了出來。

“主公!”

孫權倦怠地答應了一聲,他像是多日不眠,眼袋很深,像掛在眼瞼下的兩袋黑沙,藏不住的憔悴從額頭流到下顎。

“曹操陳兵揚州,欲再出巢湖。”這是他見到周瑜的第一句話。

周瑜並不驚異,合肥至巢湖一線是為東吳和曹操的勢在必得之地,曹操滅東吳之心無日不有,東吳欲北入合肥挺進中原之心也不曾消亡,這兩年來,不是曹操來,便是東吳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