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劉玄德渡江娶新婦,諸葛亮籌劃脫身策(第5/6頁)

劉封卻是個蠻橫脾氣,他屢次征戰沙場,什麽兇險沒有見過,當下裏跳下坐席,一把撈起佩劍,怒聲道:“什麽人,敢闖我的宴席!”

“我就敢闖了,你敢怎樣!”關羽厲聲道,策馬竟奔到了劉封面前。

見得闖入者竟然是關羽,劉封的氣焰縮下去了一大半,那拔了一半的佩劍,卻怎麽也拔不動了。

關羽一手按刀,挑釁地說:“怎麽著,賢侄,想和你二叔切磋武藝?”

劉封訕訕地把佩劍收了回去:“二叔,你怎麽來了?”

對這個叔父,他有種說不出的恐懼,自他被劉備收為義子,荊州屬僚哪個不卑躬屈膝,奉承阿諛,唯有關、張二人對他愛理不理。尤其是關羽,從不把他當侄子,仿佛他就是一個外人,不過仗著劉備的收養之情,做了個沒有血緣的假子,讓他喊自己一聲叔叔都是莫大的恩惠。

關羽冷冷地哼了一聲:“聽說你囂張得很,辦家宴把路也堵了,我來瞧個熱鬧。”他瞥著縮在角落裏的賓客,“給二叔說說,都請的是什麽客人?”

關羽的目光仿佛刀子,眾人被他瞧一眼,便似被千刀萬剮,皮肉一塊塊掉落下去。

劉封又是羞又是氣,他忍著脾氣說:“我不過是自家耍樂,何敢囂張,二叔這話說過了。”

關羽嗤道:“我說過了?你聽說過辦家宴堵路的麽?別人過路還得瞧大公子喜歡不喜歡,公子果真謙卑有禮,與人為善!”他越說越氣,又瞧見那幾個半裸的倡優,彼此冷得團團抱住,更是怒火中燒,“瞧瞧你都幹了什麽事,你父親不在,你便放了野,整日鬥雞走狗,不務正業。平日窩在府中任意妄為也罷了,今日竟敢堵路擾民,你不去聽聽,人家指著你的脊梁骨罵,你父親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劉封被他罵得擡不起頭,他到底是荊州牧公子,從來是在風光旖旎間被人仰望的奇葩,而今被人當眾辱罵,不僅顏面無存,也對關羽生出幾分忌恨。

“關將軍息怒,”賓客中走出一人,卻原來是糜芳,他討好地笑道,“公子也不是有意擾民,不過是為圖一樂,大冷的天,關將軍進屋去小酌一杯如何,消消氣。”

關羽乜著眼睛看了他半晌,忽地冷笑一聲:“我說是誰,原來是糜子方,你兄長糜子仲君子也,奈何兄弟天壤!多謝你美意,關某無心飲酒,關某而今管教侄兒罷了,此乃家事,望子方休得多言!”

這一番嗆辣的搶白太不留情,糜芳漲紅著臉退了下去,心裏極惱恨,卻因對關羽忌憚,不敢貿然反駁,卻氣得藏在角落裏踢雪。

關羽再看那劉封,恨得想對他施軍法,提著刀策馬又逼近一步,驚得眾人以為他要劈掉劉封的腦袋。

“關將軍,關將軍……”諸葛亮終於趕上來了,他見劉封頹唐躲閃,滿座賓客如驚弓之鳥,遍地一派狼藉,便知自己畢竟是來晚了,懊惱得在心底罵了自己一句。

他趕到關羽身邊,因見關羽攥著刀,溫言勸道:“關將軍,有話好好說,何必動起刀兵,若不慎傷了公子,豈不悔哉。”他小心翼翼地探過手去,將關羽手中的刀輕輕拉了過來,心底的巨石方才落下。

他扶著馬背跳下,和顏悅色地對劉封說:“公子,關將軍也是為你好,設宴擋路,驚擾百姓,雖為眾樂樂之意,奈何有礙他人方便,歡宴何存?公子莫若移宴回府,也自能賞景,既不擾民,又得歡娛,豈非兩全其美?”

劉封瞧著諸葛亮溫和的臉,雖聽出諸葛亮句句是勸和的好話,卻總覺得諸葛亮在裝好人。荊州僚屬私下說諸葛亮是抓不著的泥鰍,挑不出毛病,又不得罪人,任憑誰都會有三五仇讎,即便不生仇,也會因克犯口角留下嫌隙,偏諸葛亮沒有私敵,便是這種不樹敵,反讓人覺得可怕。一個人太完美,完美到仇恨無縫可鉆,那才是無懈可擊的強大。

劉封認定了關羽和諸葛亮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故意攪了他的好興致,可這兩個人,一個是劉備情誼深厚的義弟,一個是劉備視若心腹的謀臣,哪一個也惹不起,他只能打碎牙齒自己咽下,忍住這股子窩囊氣。

他裝出恭順的模樣:“先生教誨得是,封知錯了。”他吩咐僮仆把宴席上的器皿、坐席、肴饌等擡回府中,收拾完畢,還不忘記請諸葛亮和關羽入府敘話。

諸葛亮推讓道:“公子自樂,亮尚有公務需處置,改日當登門造訪!”

劉封其實巴不得諸葛亮推辭,有這兩個喪門星在,別說是縱情歡愉,便是無所事事地閑話,也著實煞風景。

諸葛亮因見劉封撤了步障,這才重又上馬,和關羽離開去水軍營壘。

關羽那口惡氣還沒消散,恨恨道:“軍師,你太縱容他,不該就這樣算了,依得我,非要好好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