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聯姻江東,諸葛亮力陳利害(第3/5頁)

院子裏碎葉翻飛,諸葛亮從繽紛落葉中迤邐而行,徑直走到門首,輕一推門,暖氣霎時撲面。

馬良和修遠正跪坐在書案邊,細細地整理著如山的文書,一冊冊分類堆列,再在面上貼上一條白布標簽,諸葛亮看得笑起來:“季常怎做起了書佐?”

本聚精會神的兩人聽見笑聲,回頭看見諸葛亮進來了,都是一喜。

諸葛亮持起羽扇拍了拍修遠的腦袋:“你又偷懶,分類文書本是你做的事,竟敢拖著季常為你幹活!”

修遠撅起嘴巴:“我可沒拖,是他樂意幹的。”

馬良也忙解釋道:“不幹修遠的事,我是見他忙不過來,索性幫一幫,你可千萬別怪他,這孩子很是勤勉。”

諸葛亮將馬良手中的文書挪走:“這不是你的職分,我請你來,可不是讓你做書佐。”

馬良忽地從明澈的眼睛裏泛出笑來:“孔明兄,你還記得昔日在隆中時,我說願日後做你門下書佐。可嘆今日果真如願,也不負此生也!”

諸葛亮回憶著,不禁莞爾:“季常之才為書佐之用,委屈了,人才不堪其用,豈不是亮之過!”提起人才,卻勾拔起另一段心事,不由得蹙眉一嘆,“可惜,兩只鳳凰皆飛去南邊,諸葛亮,你何其拙遲!”

馬良聽出弦外之音:“孔明兄是指誰?”

諸葛亮郁郁地說:“劉巴執意欲往交趾,我瞧他是打算折返北還,追也追不回,唉。”

劉巴的事,馬良多多少少知道些,他勸道:“少了劉巴,雖然惋惜,卻也不必過分傷懷,天下之才何其多,總不能都收括於懷。”

諸葛亮用羽扇輕輕揮去浮塵,惆悵地說:“這是只小鳳凰,飛則飛矣,我更惋惜的是大鳳凰。”

“大鳳凰……”馬良還未曾領會出來。

諸葛亮提醒道:“龐士元。”

馬良醒悟:“原來是‘鳳雛’,怎麽,他去了何處?”

諸葛亮惋惜地搖搖頭:“江東,去了周瑜幕府。”他仰面喟嘆,“周公瑾,周公瑾,你真是諸葛亮的對頭,占據著我方北出長江要隘,還搶走我相中多年的人才!”

馬良也遺憾地嘆了口氣:“真可惜了,”他驀地閃出個想法,“孔明兄莫若手書給士元,請他南下。”

諸葛亮卻沒有絲毫動心:“不成,士元既已擇主,便是名分確定,我若書信相請,違了道義仁信。再者,我們如今與東吳正有疆域之爭,此時挖人家墻腳,將來如何向他們討要北岸之地。”

馬良怏怏作罷,他生出了好奇心:“也不知士元在周瑜帳下現任何職?”

諸葛亮懶懶地說:“聽說是郡下功曹,”他像是被突如其來的冷泉激蕩,羽扇重重地拍在書案上,嚇得正在整理文書的修遠渾身一個激靈,他看著馬良大笑起來,“季常,你真是一語中的,多承指教!”

馬良須臾間哪裏能體會諸葛亮瞬息變遷的心思,他傻傻地笑了一聲:“我、我說什麽了?”

諸葛亮自信地笑了笑:“鳳凰須擇梧桐而棲,不得甘露良木,則不會棲身長久。區區郡下功曹,怎是能棲鳳凰之良木!”

馬良似乎明白了什麽:“孔明兄是說士元之才不得大用,他會離開東吳?”

諸葛亮用兩根手指捋著羽毛扇,眼睛裏蕩漾起少年人的驕傲:“我便和周公瑾賭這一局!”

“賭什麽?”馬良越發糊塗了。

諸葛亮眼底綻開詭譎的笑,仿佛金絲菊在碧湖裏徜徉,他輕而易舉地說出兩個字:“賭命!”

馬良竟聽得悚然,他猜不透諸葛亮的心思,卻能感覺諸葛亮那勃勃不可阻擋的自信心。他想,也許龐統當真會離開東吳,將來的某個日子,在左將軍劉備的公門裏,會有一個重要的位子屬於龐統。

他把這段心事放下,卻另起一段心思:“我聽說季平兄前日來了公安,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良竊以為季平兄雅量有望,孔明兄為何不辟他入公門?”

諸葛亮聽他提起諸葛均,輕淡地說:“均兒品性均雅,卻並非幹才,因官取才,不能因人設官。公門之位有所任,有所不任,亮以為均兒不堪其職。”

馬良感慨地嘆息一聲:“孔明兄真具公平心也!”

門外鈴下說道:“軍師,東吳使者到了,主公請你過去。”

諸葛亮一愣:“東吳使者?他們來做什麽……”他滿心的疑慮,卻也不便滯留,吩咐了馬良、修遠幾句,便去了劉備設在公安的府門。

府中已是人頭攢動,卻見院中整齊地摞著十來具竹笥,皆大得需兩人之力方能擡起,也不知盛了多少金銀綢帛。東吳使者果然已在堂上,已向劉備呈遞了吳主手書和禮單,滿臉堆笑地對劉備說:“吾家主公靜候左將軍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