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後妃定計桃僵李代 首輔論政水復山重(第2/6頁)

容兒頑皮地眨眨眼睛,笑著作答:“回娘娘,這尊觀音,是奴婢們從心裏頭請出來的。”

“啊?”

容兒咯咯地笑起來,說道:“我們姐妹幾個,花了三天時間,繡出了這尊觀音。”

“你們自己繡的?”李貴妃再次端詳著這幅刺繡觀音,高興地說,“難為你們這片孝心,手藝也巧。”

容兒又說:“請娘娘仔細瞧瞧,這觀音娘娘像誰?”

乍一看這幅繡像觀音時,李貴妃就覺得她豐腴大度,秀美端莊,樣子也很熟悉,但一時想不起像誰,便問陳皇後:“皇後姐姐,你看像誰?”

陳皇後看了看觀音繡像,又看了看李貴妃,笑著說道:“我看這幅觀音繡像誰也不像,就像你。”

“像我?”李貴妃大吃一驚,拿眼睛盯著容兒。

容兒回答:“啟稟李娘娘,皇後娘娘看得很準,奴婢們正是依據李娘娘的形象,繡出這幅觀音的。”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李貴妃雙手合十念叨,但眉宇之間依然洋溢著一股喜氣,接著說道,“我本來很喜歡這幅觀音,你們這樣一講,我反而不敢收了。”

“娘娘這是謙虛,”容兒嘴巴甜甜的,“宮裏頭的人早就傳開了,說娘娘是觀音再世。”

“越說越不像話,我何德何能,敢比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李貴妃嘴裏雖這麽說著,仍吩咐貼身女婢給容兒幾個姐妹每人賞了五兩銀子。待她們退出後,李貴妃側耳聽了聽中極殿那邊的動靜。只聽得鼓樂仍時時作響,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說道:

“鈞兒才十歲,如今要當皇帝。天底下該有多少事情,他如何應付得了。”

打從隆慶皇帝駕崩,陳皇後頓覺自己的地位下降了許多,雖然名分上她仍高過李貴妃,但因李貴妃是朱翊鈞的生母,宮裏上上下下的人,無不變著法子巴結她。陳皇後受到了冷落,好在她一向遇事忍讓,不與人爭短論長。再加上她也覺察到李貴妃對她的尊重一如既往。因此倒也沒有特別感到難過,這會兒接了李貴妃的話頭,她答道:

“鈞兒年紀雖然小,但坐在皇帝位子上,還有誰敢不聽他的?穆宗皇帝在世時,就說過這樣的話,要想把皇帝當得輕松,只要用好兩個人就行了。一個是司禮監太監,一個是內閣首輔。”

李貴妃點點頭,沉吟著答道:“這話不假,只是現在的這兩個人,有些靠不住啊。皇上在世時,他們不敢怎麽樣,現在情形不一樣了。鈞兒年小,你我又都是婦道人家,人家若想成心欺侮你,你又能怎樣?”

“這倒也是。”說到這裏,陳皇後忽然記起了什麽,又問道,“馮保捉住的那四個小孌童,如今怎麽處置?”

“還沒處置呢,馮保說,等新皇上登基了,再請旨發落。”

“馮保倒是忠心耿耿的。”

“是呀,他是鈞兒的大伴,對鈞兒的感情,除了你我之外,第三個人就算是他了。昨日,我與他嘮磕子,說到對鈞兒的擔心,他倒出了一個主意。今天把你請來,就是要和你商量這件事。”

“什麽事?”

“馮保說,佛法無邊,慈航普度,新皇上登基,若能一心向佛,求得菩薩保佑,這龍位就一定會坐得穩當。”

“理是這個理,但總不成讓皇上一天到晚念經吧。”

“不單念經,還要出家。”

“出家?”陳皇後大吃一驚,臉色都變了,急忙說道,“讓大明天子放下江山社稷不管,去當和尚,豈不荒唐。”

李貴妃笑著搖搖頭,答道:“姐姐理解錯了,馮保的意思不是讓鈞兒去當和尚,而是為鈞兒物色一個替身去出家。”

“哦,這倒是個好主意。只是物色的對象,一定要可靠才是。”

“這個自然,我看事不宜遲,這事兒就交給馮保,讓他盡快辦理。”

“好。”陳皇後點頭答應,接著又問道,“那四個小孌童究竟如何處置,務必讓馮保回話。”

李貴妃答道:“不單那四個小孌童,還有那個妖道王九思,也被馮保捉拿歸案了,如今一並關在東廠大獄。”

提起王九思,陳皇後余恨未休,忿忿地說:“我看這件事也不用再拖了,著馮保迅速審理,從重處罰。”

李貴妃點點頭,答道:“皇後姐姐說的是,只是馮保現在做事還放不開手腳。”

“為何?”

“皇後姐姐忘了,馮保上頭,還有一個司禮監太監孟沖啊。”

“啊?”

陳皇後一時沉默不語,李貴妃覷著她臉色,試探地問:“姐姐你看,是不是把孟沖換了?”

陳皇後稍稍一愣,問:“你看這事兒,應該由誰來做主?”

“自然是皇上。”李貴妃立即回答,接著又說:“鈞兒才十歲,內閣那頭高胡子也靠不住,這件事就只能我倆拿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