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〇章 江山如棋(五)(第2/3頁)

“辦學?”

李隆基仰頭呵呵笑道:“朕昔日曾給李清言,移民到安西最要緊就是讓他們不忘本,所以辦學堂一直是朕心中的頭等大事,吾孫能挑此重擔,讓朕實感欣慰。”

說到此,他微微沉吟片刻,道:“俶是少年名,吾長孫已成人,不宜再用此名,所以朕想給他改一個名,今天將你找來,便是商量此事,你可同意?”

李亨心中狂跳起來,他想起當年父皇將自己改名為亨,隨即便封為太子,難道又將舊事重演了嗎?

他極力克制住心中的激動,低聲向李隆基道:“全憑父皇,兒臣無異議。”

李隆基背著手在房間裏慢慢踱步,他忽然回頭笑道:“《中庸》有言,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就將吾長孫改名為豫,‘李豫’,此名深合朕意!”

李亨忽然跪下,重重地給李隆基磕了個頭,含淚泣道:“兒臣替豫兒叩謝父皇恩寵!”

李隆基輕輕地嘆了口氣,將他扶起,拍了拍了他肩膀道:“這些年也委屈你了,去吧!看在你為朕生了個好皇孫的份上,過去之事,朕便饒恕於你。”

李亨慢慢地退了下去,李隆基負手站立在窗前,默默地注視著窗外漫天的大雪,顯得削瘦而又蒼老,天寶十二年眼看就要到了,儲君之事該有個說法了。

……

風刮得很緊,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樣在空中飛舞,沒有目的地四處飄落,大街上早已空無一人,在雪夜裏,在家中圍爐夜話無疑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在十王宅前的道路上一樣空無一人,這時,一輛馬車從密集的雪片中馳來,馬蹄聲和軲轆聲在空曠的大街傳出了很遠,這是李亨從興慶宮歸來,馬車從一座大宅前飛快駛過,李亨從車窗裏斜眼瞥了一下這座大宅,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馬車夫似乎也明白主人的心思,揚起馬鞭在空中挽了鞭花,‘啪啪’作響,他使勁地吆喝一聲,馬車囂張疾駛,車輪後面激起一片雪霧,大宅的正門依然禁閉著,但側門卻開了一條縫,過了一會來,一雙眼睛靠近門縫,目光復雜地望著馬車在前方府第前停了下來,隨即李亨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從馬車裏走出,快步進了大門,大門‘轟’地一聲關上,卻將遠處偷窺者的怒火勾了起來。

他也將門‘砰’地重重關上,滿臉怒意地轉過頭來,只見他長一張大臉,仿佛一張大圓餅,再點綴著幾粒白芝麻,他的眼睛因憤怒而像螃蟹一般鼓出,卻正是慶王李琮。

他早在半個時辰前便得到宮中的密報,父皇召見了李亨,而且是關上門,將所有人都趕出去,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講什麽。

李琮仰頭看了看天色,心中煩躁不安,天寶十一年,他諸事順利,卻沒想到在年末時發生了這樣一件事,就仿佛一個寡婦守節十年,眼看要得到貞潔牌坊,卻在最後關頭,被隔壁老王翻墻進來強暴一般。

“通知楊相國的人去了嗎?”他用要殺人的眼神盯著管家,惡狠狠地問道。白天謙恭厚德的形象此時蕩然無存。

管家戰戰兢兢答道:“去了,應該快來了。”

話音剛落,風中便隱隱傳來馬車的轔轔聲,夾雜著爆豆般的馬蹄聲,“楊相國來了!”管家抹一把冷汗,慌不叠地將大門打開。

片刻,一輛寬大的馬車在數百騎侍衛的保護下緩緩停在台階前,這明顯是模仿李林甫的排場,從馬車裏下來兩人,前面一人仿佛大腹便便的鴨子一般蹣跚行走,正是位高權重的楊國忠,楊國忠氣勢威嚴了許多,也明顯地長胖了,或許是為了應和‘宰相肚裏能撐船’這句俗語,所以他的發胖主要就體現在肚子上,肚子變得異常肥大,當然,船卻未必能撐得了。

他身後又瘦又小之人是兵部侍郎吉溫,吉溫現在是楊國忠頭號心腹,也是他現在所依仗的謀士,吉溫原是安祿山在長安的內應,但當安祿山造反的企圖已經被路人所知時,吉溫立刻避之如蠍,又再次投入楊國忠的懷抱,為了取信於他,他給楊國忠獻的第一計便是處置李林甫的家人,這一點深諳李隆基的心,當楊國忠的彈劾奏折上來後,李隆基便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他下詔歷數李林甫的數十大罪狀,命將李林甫從棺材裏挖出,鞭三百、暴屍荒野,隨後將李林甫的兒子女婿們殺的殺、貶的貶、流放的流放。

此舉使李隆基與楊國忠聲望高漲,無數被李林甫迫害的大臣及家人皆感激涕零,也使楊國忠更加看重吉溫,事事都和他商量,今天,楊國忠也得到李隆基召見李亨的消息,他剛剛將吉溫找來,李琮派來的人便到了。

“楊相國,事情知道了嗎?”李琮迎上來急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