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三章 謀河西(上)(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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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李琮一次又一次沖擊東宮失敗後,他漸漸有些摸到了李隆基的心思,自己的父皇竟想千秋萬代,壓根就沒有立嗣之念,在這種情況下越是向東宮努力,離東宮也就越遠,從天寶八年起,他便漸漸地改變了策略,以不爭為爭,一方面他努力行善,在民間謀取好名聲,另一方面,他廣交墨客、興辦書院,以取天下士子的心,但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將自己牢牢地和楊家綁在一起,無論逢年過節給楊家巨額供奉,還是生意、官場上利益共享,他都竭盡全力。

在李隆基面前,他低調隱忍,使李隆基在朝政上看不見自己的身影,可又能時時聽到自己的名字,功夫不負有心人,李隆基日漸衰老,他的目光又慢慢放到這個長子的身上,這是一個有耐心的兒子,或許能在自己百年後繼位,於是,在正月初二萬邦朝覲儀式上李隆基便讓他扮演了一回太子的角色,在隨後的幾天裏,無論是新年宴會還是邊將述職,李琮屢屢露面,儼然就是一個儲君的姿態。

已經吸取教訓的李琮越到緊要關頭,他越是小心謹慎,雖然父皇已默許諸王可與百官往來,但李琮依然格守舊制,所有來給他拜年的官員一概不見,所有賀禮均統統上繳,在他現在看來,沒有任何事比他邁向儲君之位更重要。

今天是正月初六,昨晚李林甫病逝,他和所有皇室親王一樣,都及時送去了悼詞,但人卻不能去,這會引起不必要的議論。

李琮哪裏也沒去,而是將自己關在書房裏苦讀史書,院子裏不時傳來他瑯瑯的書聲,‘……然後以六合為家,崤函為宮,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據說李亨為太子時,父皇在他身邊安插了人,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父皇掌握之中,那自己身邊有沒有探密者,這暫時不得而知,但為了謹慎起見,李琮依然要擺出一副上進的姿態。

讀誦了約半個時辰,他心裏煩亂,丟下書來到院子裏,隨手拾起一塊胡餅喂食池塘裏的鯉魚,可心裏卻在想著安祿山之事,安祿山有反意,他也有所耳聞,但安祿山是支持他為儲,這讓他十分為難,朝中大臣的支持固然重要,但地方上的支持也不可小視,尤其是掌握軍權的幾大節度使,他們的態度猶為重要,安祿山、張齊丘、哥舒翰、安思順、李清、封常清、鮮於仲通,若得一半以上支持,那父皇再想立別人為儲,就不得不三思了。

安祿山無疑是資格最老,勢力最大的節度使,李琮也知道現在已撼不動他,他的態度原本將直接影響父皇的最終決定,而現在,誰敢和他走得太近?

到此,李琮就覺得一陣心疼,安祿山是下了好大的血本才拉過來,只一個謠言便成了泡影,他不由暗暗發恨,現在他手上只有一個勢力最弱的鮮於仲通,還是看在楊國忠的面上才支持他,而張齊丘支持潁王李璬,哥舒翰支持永王李璘,而安思順則支持延王李玢,諸親王眾人各取其一,皆不肯為人後,至於北庭封常清,有消息說他竟支持自己的兄弟李琬,也不知真假,最後只剩下新貴李清一人,這幾年他西域風光無限,父皇屢次加賞,現在他竟已成為僅次於安祿山和哥舒翰的第三大節度使,所控制的勢力範圍甚至還超過前兩人。

李琮嘆了口氣,李清原來是支持前太子李亨,現在李亨倒台後他態度不明,永王拉他幾次也沒有成功。

如果能將他引為己用,這個念頭一起,李琮便搖頭苦笑,怎麽可能,自己屢次刺殺於他,早已仇深似海。

正思量著,一名家人快步走來,手中拿著一張拜貼,李琮眉頭一皺,斥道:“我不是說過,我誰也不見嗎?為何還要拿貼過來!”

那名家人戰戰兢兢道:“我也這樣說,可他卻道王爺必然會見他,我只得拿來。”

“我必然會見他!”李琮一陣冷笑,“他是誰?楊國忠還是陳希烈?”

“是安西節度使李清。”家人低低聲道。

“什麽!”李琮霍地站起來,手一抖,半只胡餅掉進池塘裏,他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一叠聲道:“快請!請他到我書房。”又想了想,他一把推開家人,親自向大門跑去。

“大將軍竟然光臨鄙府,讓人想不到啊!”李琮滿面春風迎出大門,他見李清面帶微笑,心中更是激動,上前拉著李清的手連連感慨,“大將軍榮升,小王幾次想去府上祝賀,可又沒那個膽量,卻沒想到大將軍會來我這裏,想不到!想不到!”

他一連說了幾個想不到,喜悅到頭,心中卻又升出一絲狐疑,李清與他宿怨未了,今天來他府上該不會不安什麽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