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三章 安楊會(第2/3頁)

無論是唐朝還是宋朝,相國都不止一人,在唐朝中書令是右相,而門下侍中是左相,除此之外,尚書省左右仆射、各部尚書、太子詹事、甚至侍郎都可以行相國事,關鍵是否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銜,這就是宰相的標志,比如李清,他被封尚書左仆射,但他卻沒有被同時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銜,所以他並不是宰相,僅僅獲一個虛銜,而楊國忠雖是兵部尚書,但他被同時加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這樣,他就有資格列席政事堂會議。

在諸位相國中又有一位首席宰相,被稱為“執政事筆”,現在的首席宰相就是李林甫,而讓楊國忠激動的,就是他將成為新的首席宰相。

激動之余,又讓他想起了煩惱之事,那就是如何將李林甫拉下馬,皇上只暗示他用李獻忠叛逃案做文章,但楊國忠也知道,僅僅彈劾李林甫薦人之責,似乎分量不夠,若李林甫找出自己與此案無關的證據,比如他在某年某時曾經建議,朝廷要慎用李獻忠,這樣他又會逃過此劫。

想了一路,他依然一籌莫展,楊國忠的馬車停在興慶宮右側,這是專供三品以上大臣停靠馬車之地,當他走近自己的馬車時,卻意外地發現馬車旁站著一個瘦高的老者,看樣子是在等候自己,果然,當他靠近馬車,老者上前將一張名刺高舉在頭頂,向他躬身道:“我家大帥備薄酒一杯,特來請楊尚書共酌。”

“你是……”楊國忠忽然覺得此人有些面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隨手接過帖子,只見右下角有個‘安’字,猛然想起,此人正是安祿山的幕僚高尚。

“原來是高先生。”楊國忠溫和地笑了笑,他將帖子收了,又道:“你家大帥的心意我領了,只是今天是除夕,改日再和他痛飲一番。”

“我家大帥有楊尚書感興趣的東西。”他低聲在楊國忠耳邊說了幾句,楊國忠眼前一亮,他緊緊抓住高尚的手臂激動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高尚微笑著點了點頭,“自然是真,否則我家大帥怎麽會在此時請楊尚書飲酒。”

“那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楊國忠跳上馬車,大聲道:“去安祿山府上。”

安祿山府在親仁坊,有趣的是,後來郭子儀的府邸就在他家對面,安祿山有兩個正妻,一個留在長安為質,另一個跟他住在幽州,留在長安為質的還有他的長子安慶宗。

安祿山早在三周前便抵達了長安,和其他節度使的低調隱忍相反,安祿山日日在家中大排宴席請客,遍請朝中大臣及貴族王爵,又命自己眾多侍妾獻舞於堂下,凡被公卿看中者,皆送於其人,一時安祿山好評如潮。

安祿山又聞楊貴妃宮中寂寞,便從新羅覓到一只會說人言的白鸚鵡,取名雪衣女,教其漢話,派人送入宮內給楊貴妃解悶,後每逢節日,他總要收集奇珍異寶以私人名義獻給李隆基和楊國妃,或聽說李隆基身體染恙,他總要痛哭流涕,親自沐浴齋戒為李隆基祈福,十幾年來從未間斷,使李隆基深受感動,親口冊封他為‘胡癡兒’。

雖然聖眷日深,但安祿山還怕一個人,那便是右相李林甫,首先他便是李林甫一手提拔之人,恩重於山,其次,李林甫對他恩威並施,聽話則好言安撫、同意他繼續留任;若有半點違抗,立刻斷糧斷錢,甚至以調離威脅。

十幾年來慢慢養成了安祿山對李林甫根深蒂固的害怕,既怕之則恨之,他也想方設法探聽對李林甫不利的消息,在長安,安祿山有一個心腹,正是楊國忠的左膀右臂吉溫,天寶八年時,吉溫背叛李林甫投靠楊國忠,不料李林甫卻逃過一劫,吉溫心中惶惶,又暗中勾結安祿山企圖留一條後路。

正是從吉溫的口裏,安祿山知道了李隆基欲倒李林甫的意圖,在他兩個謀士高尚和嚴莊的精心策劃下,安祿山一手制造了李獻忠叛逃案,終於將李林甫推向了鋒口浪尖。

今天,安祿山請楊國忠飲酒卻是有大事與他共謀,說是飲酒,不過是在安祿山的書房裏擺上兩個小杯,兩人各滿一杯酒,安祿山既無意請,楊國忠也無心喝,兩人寒暄了幾句,楊國忠便迫不急待地直奔主題,他幹笑一聲道:“聽說安帥得到了李獻忠與李林甫的往來書信,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安祿山眯著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才感慨道:“說起來也是運氣,李獻忠那賊子叛逃後,我派人去他家尋找證據,可惜晚了一步,書信被李林甫之子拿走,本以為他會燒毀,抱著一線希望我便派人一直盯著他,不料那些書信他居然還留在手中,可見老天眷我,終於又被我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