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〇章 慶王之痛

夜十分安靜,雲層高厚,一輪皎潔的鐮月在雲層與星空間穿行,大地時明時暗,不時映出雲的輪廓,蟲兒在草叢裏放聲高歌,不時傳來夜梟的鳴叫,這一帶屬於揚州的高郵縣,草高林密,讓我們再往北走兩裏,在高郵湖東岸的一條小河蕩中,靜靜地停泊著一百多艘平底船,船吃水很深,顯然裏面裝滿了重物,外面用油布層層覆裹,在數十步外的岸上搭了十幾個帳蓬,別的帳篷都漆黑一片,想必帳蓬中人已經睡了,惟獨最中間一頂大帳篷依然有動靜,帳簾垂下,邊縫透出燈光,隱隱傳出女人的嗲笑聲,在帳篷外面,則有兩個拿刀的家丁走來走去,懶精無神地巡視著四周的情況,有時卻忽然打起精神,整個人趴在地上,撩起帳蓬一角,偷偷向窺視裏面一番,不知不覺,口水已從嘴角流了出來。

第五琦猜得沒錯,這船裏面裝的正是慶王借報廢之名偷出的二十萬石官鹽,準備賣給襄州的一個大鹽商,但因價格談不攏,一直未能成行,不久便傳來李清到揚州巡查的消息,依李成式的意思,先將這批鹽歸艙,減少風險,但慶王哪肯將到嘴的肥肉吐出去,便責令李成式好生看管,又派自己的一個舅子趕到揚州來親自監督這批鹽。

此時,他的舅子正和縣裏來的兩個妓女喝酒尋樂,卻不知危險已悄悄來臨。

在船隊五裏外,一支數百人的隊伍快速向這邊走來,李清換了一身盔甲一馬當先,長槊橫在馬鞍前,頗為威武,使他的親隨們感到份外親切,又忍不住稱起他的故名:李都督。

在他前面,兩個日本僧人正緊張地辨別道路,這關系到他們東渡的大船,絲毫不敢大意,“大人,就在前面了。”

李清手一擡,隊伍停了下來,他低聲命道:“荔非守瑜,你帶幾個弟兄去看看!”

荔非守瑜握著他的長弓,手一招,帶著四、五個弟兄悄悄地潛了過去,這裏的草高齊胸,幾個人貓腰疾行,只聽見輕微的沙沙聲,卻看不見人。

很快,荔非守瑜距帳篷只有百步,只見兩個巡邏者在帳篷邊遊走,他把刀橫咬在嘴上,本能地將弓豎起來,“二哥,對方可是有兩個人。”一名小兵忍不住提醒他一下。

荔非守瑜微微冷笑一聲,從箭壺裏抽出兩只箭,自從在奪取石堡城時見南霽雲兩箭齊發的箭法,他深受刺激,自此苦練此技,現在已如火純青。

弓弦吱嘎嘎地拉滿,兩支箭略略分開,筆直地對準兩名家人,‘嗖!’地一聲輕響,兩支箭脫弦而出,還沒等旁邊地弟兄看清楚去箭,那兩個家人已捂住喉嚨軟軟倒下,竟一聲也沒叫出來。

荔非守瑜從嘴裏取下刀,“去通知都督,可以上了!”

一名小兵答應,象鼴鼠般竄進草叢,轉眼便不見了人影。

片刻功夫,數百人四邊包抄,將十幾頂帳篷團團圍住,一個人也沒有走脫。

一眾船夫從夢中驚醒,茫然而驚惶地望著獵獵火光中的軍隊,只穿一件單衣,在夜寒中瑟瑟發抖。

“將他們分頭帶下,逐一拷問口供。”

……

“都督,他說自己是慶王的小舅子。”荔非守瑜將一名矮冬瓜般的男人扔到李清腳下。

這男人忽然認出了李清,連連磕頭求饒,“李侍郎饒命!李侍郎饒命!”

“你認識我,這倒不好辦了!”李清嘴角帶著冷笑,緩緩將刀拔了出來,刀鋒冷森森的,似乎要殺人滅口,頓時將那男人唬得大小便失禁,暈厥過去。

“將他帶走,好好問他的口供。”

李清見此人膽小怕死,不禁搖搖頭笑道:“沒用的東西,你便是最好的證據,我怎會舍得殺你!”

言罷,他大步走向船隊,一刀將首船的油布劈開,白花花的鹽立刻出現在眼前。

“慶王殿下,人贓俱獲,我倒要看你這次怎麽交代!”

李清得意一笑,回頭拍了拍榮睿的肩膀,道:“你們的消息不錯,這次我會賞你們一艘大大的海船!”

……

天色微明,一匹快馬飛速馳向揚州城,馬上之人在城下高聲叫喊幾聲,又射上一封文書,片刻,吊橋放下,城門開了一條縫,快馬沖上吊橋,從門縫中穿了進去,又過片刻,急促的馬蹄聲在刺史府前嘎然而止,馬上人很快便被領進刺史府。

“什麽,那些鹽船已經被李清抓獲?”

李成式被驚得目瞪口呆,他顧不得披上一件外衣,赤腳單衣便跳下床來,一把揪住報信之人,惡狠狠道:“你有沒有看清楚,真是李清嗎?”

“屬下發現軍隊想去報信時已經晚了,至少有五百軍,為首之人正是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