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匪首的把柄

玉門關驛被襲,邊令誠留下來看護錢物的士兵死傷大半,但李清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死傷者全是邊令誠的護兵,原來的驛卒竟一個也沒死,而且人影皆無,他從院子一直找到屋頂,還是沒有半點線索。

“難道他們都被抓走了嗎?”

或許拋屍野外,或者是馬匪需要補充人手,可他的念頭還沒轉過來,驛站數百步外便出現了稀稀寥寥的幾個人影,互相攙扶著,腳步膽怯,慢慢向這邊靠攏。

“這幫家夥,溜得倒快!”

李清呵呵笑道,連忙叫來武行素,一指遠方幾個人影,“快去把他們叫來,好好安慰,不要嚇著他們。”

片刻,幾個驛卒被帶到,不多不少,正好十個,身上雖然肮臟不堪,但皆無一處傷痕,擠在院角裏,你推我、我推你,恨不得會穿墻之術,從殘垣斷壁裏溜掉才好,最後,一個身材瘦小、形容委瑣的中年士兵被推了出來,他是夥長,也是這所館驛的負責人,昨夜全夥舉溜大計便是他所定。

雖說財富會給人帶來安全感,但對這個夥長卻相反,昨夜,財富堆積在館驛,卻讓他心驚膽戰,當了十二年的兵,他身經百戰,早已是不死之身,尤其是對這夥馬匪的習慣,他更是了如指掌,四更正,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刻,他便帶著手下的弟兄偷偷溜出了館驛,逃出不到一裏,馬匪們便從四面八方奔至,一齊殺進館驛。

此刻,他慢慢走到都督面前,腦海裏默念著軍規軍紀,似乎無論在哪個將軍手下,這私逃戰場都是死罪,不過他卻忘了,館驛不是戰場,只是個官辦的招待所罷了,臨陣脫跑談不上,最多也是個擅離職守之罪。

夥長慢慢跪下,渾身戰栗著,一聲不敢吭,李清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也算是老兵了,難道不知回長官問話要先通報姓名嗎?”

都督的口氣雖然冰冷,可在這夥長聽來,竟比城裏翠花樓那最動聽的聲音還要悅耳幾分,既然問自己姓名,也就是說沒有殺自己的意思,若真要自己還問什麽姓名,手一揮,‘推出去砍了!’豈不痛快?

他喜出望外,仿佛從閻王殿裏打了個轉回來,魂魄歸位,連連磕頭道:“小人叫酒延昌,就是壽昌縣人,小人擅離職守,請都督大人責罰。”

李清暗暗點頭,不愧是老兵油子,先把自己的話堵死了,雖然這是個小兵,也罪不該死,不過這是自己的第一次處罰,若隨意放了,傳出去,自己威信何在?他沉吟片刻剛要說話,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惡狠狠的斷喝:“責罰?你說得倒容易,那麽多錢和絹都沒了,你卻臨陣脫逃,該當死罪!”

說話的是邊令誠,他從屋子裏沖出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夥長,仿佛要噴出火來,有一種人就是這樣,若那夥長沒有提醒邊令誠,反而會沒事,正因為他提醒了,邊令誠卻沒聽,最後造成了惡果,所以才想殺他,就如同三國袁紹殺田豐一般。

不過邊令誠的插口對李清卻效果相反,他本來尚猶豫要不要殺此人立威,但此時若殺,反倒會給他在軍中留下一個為討好太監殺弟兄的惡名。

轉念間李清便改變了主意,他最精於中庸之道,這點小事豈難得住他,他微微一笑,回頭對邊令誠道:“此人臨陣脫逃,按軍規當斬,可他駐玉門關驛三年,每次馬匪來襲他都能逃脫,可見他對馬匪規律了解,我想利用他將邊公公的東西找出來,但又怕公公氣難平,不如公公來決定他的生死,說殺,我便將他推出去砍了,說留,我便饒他一命。”

邊令誠得了面子,氣也微微消了,他一揮手道:“此等小兵,和他計較倒辱了我的名頭,算了,李都督自己看著辦吧!把東西找回來要緊。”

說罷又嘆了口氣,“安西借兵之事,我下午便走,望都督抓緊剿匪才是。”

……

驛站的房間內,酒夥長‘撲通’一聲跪到在地,給李清磕了幾個頭,含淚道:“多謝都督不殺之恩!”

“站起來吧!我有話要問你。”

李清背著手走了兩步,眉頭一皺道:“我一直有個疑問,按理,敦煌縣和壽昌縣相隔近五十裏,幾乎所有的軍隊都在敦煌縣,而且壽昌縣城墻矮小,卻從來沒有被馬匪攻破過,最多做做樣子,你既然是壽昌縣人,那是否知道這是什麽原因?”

酒夥長猶豫一下,嘴唇動了動,低聲道:“那是因為這支馬匪的兩個首領都是壽昌縣人的緣故,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他們不敢。”

“兩個首領?”

李清淡淡一笑,“看來你知道得還不少,說吧!把你所知道的統統告訴我,一個字也不許隱瞞,說得好,我會升你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