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章 四兩撥千斤(上)(第2/3頁)

“難道他也想一親郡主的芳澤不成?”

李懷節心中生出勝利者的得意,他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沖動,他要攬著李驚雁在朱雀大街上緩行,讓李驚雁所有的追求者看一看,大唐最冷艷的公主是屬於契丹人的,嘿嘿!為什麽不可以,老子明年就來。

李林甫自己可以走神,但卻不容許別人走神,他心中暗暗惱怒李懷節的無禮,竟然敢和自己說話時心不在焉,他見李懷節緊緊盯著前方,眼神裏一會兒得意,一會兒興奮,一會兒又流露出向往的笑意,也不禁回身望去,從半透明的紗簾裏,他一眼便看見了李清,見此人品階甚低,卻敢肆無忌憚地打量自己馬車,難道他不知道這輛百衛呼擁的馬車裏坐著大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李林甫嗎?

“李都督,此人是誰?”

李懷節驚覺自己失態,連忙俯身答道:“回稟恩相,此人我也不識,只是昨日在平陽郡主身邊看到,甚是無禮,故而有印象。”

“哼!”李林甫冷哼一聲,不用說,這又是一個平陽郡主的追求者,狂妄無知之小輩。

“來人!”

“屬下在!”七八個侍衛同時叉腰呼應。

李林甫一指李清,“將那廝給我亂棍打出皇城去!”

……

大明宮的禦書房內,大唐皇帝李隆基正負手卓立,默默地凝視著天空,白雲在聚聚分分,宛如他的人生;他的人生已經匆匆走了一個甲子,盛衰榮辱幾多事,又如天上白雲,他看到的只有眼前的聚聚分分。

人說六十而耳順,但李隆基卻不然,他煩惱的事情太多,他的萬裏江山四鄰不靖,有吐蕃之患、有回鶻興起、有南詔坐大,但這一切煩惱都比不上他身後的那個位子,他做了三十三年的皇帝,時間太長了,繼位者已經不耐。

在他的書桌上有兩份太子起居錄,紙上墨跡皆未幹,一份是在明德殿的記錄,另一份卻是在太子內宮的記錄,明德殿的記錄他不關心,李琳求訴,崔翹述職,還有一個小小的九品主簿在侃侃而談。

李隆基興趣卻在那個九品主簿的身上,在另一份太子內宮起居錄上,卻清清楚楚寫滿了同一個人的言論,是同一個人,身份卻變成了劍南節度使府兵曹參軍事,仿佛變戲法一般,連李隆基都對此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章仇兼瓊的特使,截獲走私到吐蕃的精鐵,昨夜被相國派人抓捕,又僥幸逃過太子的滅口,無數個精彩的片段勾畫出一段活生生的傳奇,李清,發明雪泥的小商人,義賓縣九品主簿,酷愛戲曲的李隆基竟有了和此人聊聊天的興趣。

“皇上,李右相求見。”

身後傳來高力士尖細的嗓音,高力士身材魁梧,但卻心細如發,不等李隆基開口,他已經小心翼翼地將兩份墨跡未幹的起居錄收了起來。

李隆基慢慢回過身,他雖已到六十,但歲月不但沒有給他帶來衰老,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魅力和威嚴,李亨與他長得頗似,鼻挺口闊,眉眼飛長,但李隆基雙目冷酷而有一種透視人心的魔力,給人以精明卻又城府深沉的感覺,是那種雄才大略的典型。

“宣他進來。”

片刻,李林甫在兩個小太監的引導下,進入大唐天子的禦書房,他摒息靜氣,步步小心,全然沒有了平日裏的任意張權。

“臣李林甫拜見皇帝陛下。”

李隆基瞅了他一眼,想起剛剛太子起居錄上所言,此人族弟李道復包庇走私,本人又動用兵力抓捕章仇特使,不禁暗暗冷笑,但他臉上卻絲毫不露,依舊如往常一般和顏悅色,隨意笑笑道:“免禮,坐吧!”

對於臣下所作所為,李隆基並不就事論事,而是就人論事,只看他的需要,大事可以變成小事,小事也可以變成大事,他並不反感臣子間的派系鬥爭,相反他還鼓勵這種權鬥,只有朝臣中鬥爭的存在,他才能把握住權力的平衡,這是帝王的權術,不讓一派坐大,更不容許任何威脅自己的力量存在,尤其是太子。

開元二十五年,張九齡的罷相,史載是因替中書侍郎嚴挺之辯護而被貶,其實不然,張九齡的罷相的真實原因是他極力反對廢除太子李瑛,他沒有領悟李隆基對太子安排的真實用意,更沒有想到李隆基壓根就不需要太子。

李林甫屁股輕輕掛在椅子邊上,臉上擠出十二萬分的誠懇,道:“皇上,臣今日前來還是為與契丹和親一事,昨日夜深,臣尚未盡言,請容臣再細細稟來。”

李隆基淡淡一笑,“你說吧!朕聽著就是。”

一早,嗣寧王李琳入宮,請求李隆基看在寧王份上取消讓平陽郡主和親的安排,說到動情處竟聲淚俱下,李隆基知道李懷節殘暴,又感念大哥的讓位之恩,他竟有些動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