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章 釜底再抽薪

海瀾鐵青著臉在工場裏察看情況,早上賣出的這批貨是昨日賣剩的,沒有查驗便直接上了市,而今天做出的新雪泥也同樣是鹹的,問題出在糖的身上,糖粉混進了鹽,海瀾急速地思考各種可能性,這決非是工人失誤,這幾天用的都是一樣的原料,為何前幾天不出事,況且在昨日賣剩的雪泥裏放鹽,這明顯是有人蓄意破壞了,是誰?是誰幹的!海瀾心中惱恨異常,雪泥賣了才沒幾天便出了事,以後誰還敢再買他的東西。

“誰是昨天最後走的,還有昨晚是誰負責守夜,給我一個一個查。”

跟在海瀾身後的海九嚇得心驚膽戰,他是整個海家的客棧、餐飲業的大執事,這次事件他便是最終責任者,聽到老爺的命令,他急低聲道:“老爺,我覺得這件事可能不是內部人幹的”

海瀾赫然回身:“為什麽?你有什麽理由?”

“老爺,這糖粉中混的鹽少說也有幾十斤,每天來上工的人都要經過嚴格搜查才能進入,根本不可能將幾十斤鹽帶進來,至於派來守夜的,都是三老爺精心挑選的人,忠心應該不成問題,而且現在也沒有人突然失蹤,所以屬下以為這應該不是內部人幹的,極可能是有人趁夜潛進工場。”

“那你以為是誰幹的?”

“按理應該是李清,但屬下以為他還沒這個能耐,就算他能花錢雇一個高手,但他也絕對找不到我們的工場在哪裏,現在成都有這個人力且與老爺不和的,只有石家和唐家。”

雪泥工場極為隱秘,每天的產品先送到海府去,再由配貨馬車運到成都街頭各處,若沒有掌握大量的人力是不可能找到此處,所以海九的推測也不無道理。

但海瀾卻冷冷笑道:“你錯了,我與石家、唐家打了幾十年的交道,若是他們幹的,他們放的就應是砒霜或者巴豆,決不是鹽那麽簡單,此人做事還是略顯稚嫩、手段辣而不毒,此事必是李清所為,因為只有他才知道,做雪泥用的是糖粉,至於他怎麽知道工場的位置。”海瀾冰冷的眼光掃了一眼眾人,“必然是我們之中的某個人透露出去。”

整個工場鴉雀無聲,甚至可以聽見每個人緊張的心跳聲。

海瀾突然記起那晚在望江酒樓門前看見海中天,心中若有所悟,暗暗嘆息:“人言兄弟如手足,此言虛啊!”

“老爺,我們存糖已經沒有,現在蔗糖價格突然爆漲,要不要暫時停工幾日。”

“糖價爆漲?”海瀾詫異,他瞥了一眼海九道:“這是怎麽回事?”

“具體原因屬下也不知,這幾日成都市面上的蔗糖突然缺貨,引發蔗糖價格爆漲,我們的成本是十文錢,若按現在的糖價買入,可能就要漲到十五文,這樣我們虧得太多,屬下的意思是暫時停工幾日,等新糖進貨後再生產,或者我們提高雪泥的售價。”

海瀾突然恍然大悟,好毒辣的連環計,先控制糖源,再毀掉自己存糖,企圖從根源上掐斷雪泥的生產,現在自己的雪泥已經出事,若突然停產反而證實了謠言是真,不成!絕不能讓他得逞。

“無論如何不能停產,要想盡一切辦法搞到糖,價格不論,還有,要利用我們自己的渠道從揚州直接進貨,要快!至於雪泥的售價,”海瀾沉思了片刻道:“價格不變,還是五文。”

海家雪泥雖受重創,但元氣未失,第二天又采購原料再次投入生產,但糖價卻變得奇高,使海家雪泥的成本驟然上升,但為了爭奪市場,徹底擊敗望江樓雪泥,海家依然不受謠言影響,憑借雄厚的實力,仍然保持五文錢的低價位。

可就在這時,李清組合拳的第三拳悄悄出手了。

這一日淩晨,天色灰麻麻的,駟馬橋附近行人稀少,只有一些賣菜的、賣早食的小販早早地出了攤,有人突然發現望江酒樓內搬出一架巨大的告示牌,幾個小販丟下攤子徑直跑過去,一個認字的人大聲念了出來:“望江酒樓雪泥配方及制作方法!”

下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所需材料、制冰的辦法、蛋筒、以及怎樣制作雪泥,全部公開於光天化日之下。

這猶如一顆重磅炸彈突然在成都上空炸響,沖擊波以望江酒樓為中心迅猛向四周蔓延,不到一個時辰,望江酒樓前的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捕捉到商機的商人、大戶人家的管家、但最多的卻是懷著發財夢的小商販,甚至有讀書人將方子抄下來,擺了桌子,以五十文、一百文的價錢替不識字之人譽抄。

廣場上的人還沒有散去,可更多的人卻聞訊趕來,數條人流向廣場上厚實的人群源源沖撞而去,告示牌下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頭,興奮、激動、驚異,各種表情掛在人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