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章 初到成都(二)

當李清一行人進入成都城內,喧囂、熱鬧的氣氛立刻撲面而來,大街兩旁是密集的茶館和書肆,大小酒樓、食鋪、客棧、青樓林立次比,街上更是熱鬧,賣藝的、算命的、賣狗皮膏藥的,商人、貨郎、武士、書生,深眼黑面的吐蕃人、服裝怪異的南詔人、高鼻藍眼的西域人,人挨人、人擠人,這正是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李清的車隊在大街上艱難行進,車夫也無法趕車,只能牽著馬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路上,不時有小孩從他們面前嬉笑跑過,留下一串笑聲,李清笑吟吟地飽覽這座唐朝大都市的風情,耳邊只聞店鋪小二的吆喝聲、青樓前招客的嬌笑聲、酒樓裏胡姬舞動的皮鼓聲、茶館裏聽書的哄笑聲、賣藝圍觀者的叫好聲,到處車如流水馬如龍,李清心中豪氣漸生,海家帶來的擔憂也早丟到腦後,他此時此刻只想高高站起來大吼一聲:唐朝最繁盛的城市聽著,我李清來了!

車隊在城市裏足足穿行了近一個時辰,才到達約好的地點,張旺已早早等候在那裏,他定的客棧位置不錯,档次也高,喚作得月樓,緊靠最繁華的駟馬橋,卻又鬧中取幽,眾人卸下行李,早有幾個小二上前幫忙,這時黑雲壓城、燕子低飛,陣陣悶熱空氣撲面而來,疾風驟起,眼看風雨欲來。

李清心急,他將安頓眾人之事扔給簾兒,自己立刻帶上楊釗去拜訪鮮於仲通,鮮於仲通的官邸也在駟馬橋附近,小二遙指紅木雕花之樓,二人步行,只一盞茶的功夫便到,官邸占地不大,和新政縣的老宅有天壤之別,但也墻高院深,幾棵濃綠的老槐從墻頭探身而出,將墻外道路遮出一片陰涼,李清向守衛說明來意,幾個門衛聽說他們是從新政縣的,那裏可是老爺的故裏,不敢怠慢,立刻將李清的名帖送進府內,很快,一陣豪爽的笑聲傳來,大門處出現了鮮於仲通修長而清瘦的身影。

“賢侄幾時到的成都?”

李清急忙長施一禮道:“我一個時辰前剛進城門,不敢怠慢,放下行李就來見世叔。”

鮮於仲通滿意地笑笑,探身向李清身後望去,李清知其意,急道:“簾兒尚在客棧收拾東西,遲一、二日便來叩拜義父。”

“到了我這裏就是到了家,還要住什麽客棧,你們住的客棧叫什麽名字,我這就派人將她接來。”

“好象叫得月樓,就在前面不遠,不過我手下人眾多,簾兒要安排他們,改日再說吧!”

“得月樓?真是有趣”鮮於仲通不禁哈哈大笑,得月樓就是他的產業,確實是住到家裏了,他喚過一人,叮囑了幾句,那人領命奔去。

“我就是得月樓的東主,我叫人去給你們安排最好的食宿。”鮮於仲通笑道,眼一瞥卻看見了一旁的楊釗,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消失不見,他笑笑問李清道:“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是!他是我在閬州認識的大哥楊釗。”

“楊釗?”鮮於仲通眼中突然閃過一道電光,“我們好象在哪裏見過?”

楊釗立刻楫首道:“是,去年鮮於大人來新都縣視察,便是我替大人牽的馬。”

“我想起來了,果然是你,你便是那新都縣尉,怎麽,你不在任了麽?”

“回大人,卑職已經期滿退職了,窮困潦倒,多虧李兄弟慷慨相助,才沒被餓死。”

李清卻沒有吭聲,他不滿地瞥了一眼楊釗,明明他早見過鮮於仲通,卻告訴自己只是久聞大名,看來此人口是心非已成習慣,當真是不可相信。

李清的細微眼神變化卻被鮮於仲通一一捕獲,他老於世故,立刻便猜到他二人的關系決不是朋友那麽簡單。

“在門口站這麽久,走!進去說話。”鮮於仲通一把拉過李清,邊走邊笑問道:“適才你說手下眾多,看來你混得不錯,快給我說說你去閬州後的情形。”

“我在閬州開了店……”李清便將這三個月開店的事,去枝掐葉地簡單說了一遍,最後道:“運氣確實不錯,這三個月雖辛苦些,但下一步謀發展的本錢卻賺到了。”

說著,三人便進了客堂,分賓主落座,自有下人給他們上茶,李清又從懷裏掏出二十兩銀子,向鮮於仲通面前一推,笑道:“當時世叔可沒說要利息,所以我只還本。”

“你這個油滑的家夥,商人借錢,那有不收利的,我不說的意思,就是將這銀子給你了,也罷!既然你執意要還,那我就收下了。”他嘿嘿一笑,不等李清反應,迅捷無比地將銀子收回。

鮮於仲通隨口又道:“賢侄此番來成都,不知想做什麽?”

“我還沒有想好,特來請教世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