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詩賊遇詩盜,太郁悶了(第4/4頁)

忙著公事與修園之外,這些日子唐成另外還有一個固定的日程,那就是拉著張相文一起在柳林坊裏一家青樓接著一家的轉悠。

去了之後他也不幹別的,就是請樓中最當紅的阿姑出來唱唱曲子,演演舞,既然要幹這個行當,自然就得熟悉行當裏的水平,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這一晚,待天色黑定園子收工之後,唐成拉著張相文就到了號稱道城煙花第一的月明樓。

月明樓的頭牌紅阿姑有個很別致的名字:明鏡,要想見她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從最初下定到今晚終於能見著本人,唐成足足排了七天的隊。

跟前些日子所見其他樓上的紅阿姑相比,明鏡雖說聲名最大,卻也讓唐成最沒好感,這倒不是說她長的不好,單論長相的話,她還真對得起自己那身價,問題就在於她走的這個清冷路線實在是讓唐成心煩。

花了錢,排著隊進來,就為看這一張冷臉,我還沒這麽犯賤!因是如此,唐成也就沒什麽好臉色,徑直擺了擺手道:“唱兩支曲子,撿你拿手的,不拘是健舞還是軟舞再跳上一段,助興著讓我兄弟吃完這甌酒也就是了。”

妓家冷冰冰,唐成這客人又冰冰冷,這氣氛能好到那兒去?明鏡聞言也不多說什麽,喚過樂工便開始唱曲。

一聽那樂工撥弦的彈奏,再聽明鏡開腔歌詩,唐成嘴角悄然露出個笑容來,看來這山南畢竟是比不得揚州,煙花第一月明樓中頭牌紅阿姑的唱功最多也就是與關關齊平,至於那些伴奏樂工的水平,比之揚州快活樓至少要差了一個档次。

有了這麽個底子,唐成對自己那園子愈發的有信心了。

“二弟,來,大哥邀你一盞。”心情大好的唐成與張相文重重一碰之後,將滿盞酒一飲而盡。

兩人你來我往,正吃得盡興時,明鏡第一支曲子的三疊已經結束。停了片刻後,隨著牙板輕擊,她開始唱起了第二支曲子。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明鏡輕啟檀口的曼妙輕歌卻讓唐成全身一震,手上正捏著的酒甌“啪”的一下掉在案幾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大哥,咋了?”唐成對張相文的問話充耳不聞,愣了一下後猛然起身走到明鏡身邊,“這首詩那兒來的?”

唐成一進來就是個冰冰冷,頭牌阿姑明鏡何時受過這等委屈,此時又見他言語魯莽,愈發的不願說話了。

還是一邊兒伴奏的那徐娘樂工見唐成臉色有些不對,笑著替明鏡答應道:“大官人,這是何老才子的新作,明鏡姑娘練了好些日子的新曲兒。”

“何老才子的新作?”唐成臉色愈發沉的厲害了,“你說的是何仲達。”

“可不就是他嘛。”見著唐成神情古怪,那樂工又特意補充了一句道:“這可都是給了潤筆的。”

這一刻,唐成心裏的滋味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

因著詩在唐朝的顯赫地位及作用,這時代詩賊也就多。據傳“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劉希夷正是因為這兩句詩,而被他的舅舅,同為名詩人的宋之問使人給悶死的。這大概要算唐朝詩賊裏最有名的公案了。

但對於唐成而言,詩賊在他看來更多的還只是個笑話與傳說,今晚倒好,傳說實打實的砸到了他頭上,他自己反倒成了個笑話兒。

郁悶,極度的郁悶,“狗日的何仲達,老子要不整得你身敗名裂,我他媽以後就再沒臉借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