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章 全軍備戰

此前侯希逸孤身入同羅牙帳城,幾個時辰不見蹤影,護送他來的那些牙兵和他的親隨們心急如焚,險些造成沖突。而後他們雖然獲準進城,可侯希逸卻只是見了他們一面,又是多日未曾現身。李懷玉縱使是侯希逸的表弟,可也和別人一樣沒法見著人,更不知道其安危如何,外界消息也全部斷絕,不能和幽州聯系,竟和坐牢沒什麽兩樣。甚至在其他人的議論中,悲觀情緒溢於言表,每個人都認為自己這一趟是有去無回。

所以,當侯希逸時隔多日終於再度出現,聲稱立刻啟程回幽州復命,耳聽得歡呼聲一片,李懷玉也生出了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可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侯希逸命別人去準備出發,卻讓心腹親隨守在外頭,單獨把他叫到屋子裏,說出了一句讓他無法置信的話。

“什麽,我留在這裏?”

李懷玉呆呆站了好一會兒,方才氣餒地說道:“我知道了,他們無非是想要一個人質,我留下就我留下。”

“胡說八道,你以為你這小小一個旅帥,夠格當人質?”侯希逸比李懷玉年長很多,此刻頓時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道,“這是我好不容易才給你爭取到的機會。倘若不是安胖子看得緊,兒子我一個都帶不出來,你以為這種好事輪得到你?”

好事?這一年還不到三十的李懷玉素來慧黠,經侯希逸這麽一說,又提到了他的那些外甥們,他不禁隱約品出了幾分滋味來。可當他還要追問時,侯希逸卻不肯再多說了,只說等他這一行人走後,李懷玉就什麽都知道了。既然問不出來,李懷玉也只好怏怏作罷。可是,次日一大清早,當侯希逸這一行人啟程離去時,尤其是那些牙兵全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即便侯希逸已經有言在先,孤身一人留下的他還是感受到了一股說不出的恐慌。

李懷玉如今明面上是留下的人質,不能送出城外,侯希逸等人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隊衣衫嚴整的黑衫軍來到了他的面前,用不卑不亢的語氣說俟斤有請。他如今寄人籬下,不便抗拒,也只好依言從命,可等到一路疾馳在寬敞的大街上,最終看到的竟然是一處城門,而那邊既有都播的黑狼旗,同時還有飄蕩著繡有杜字的旗號,他不禁完全糊塗了。穿過層層守衛,最終被帶到了軍陣中深處,他就看見面前赫然是兩撥人馬。

而被簇擁在當中的,赫然是兩個年紀相仿的中年男子。左邊的那個虎背熊腰,一股彪悍的殺氣撲面而來,只看了他一眼便露出了幾許笑容。右面的那個稍稍顯得有些瘦削,儀容俊偉,眉間有兩條深深的橫紋,幽深的目光落在身上時,李懷玉只覺得仿佛和自己第一次見史思明的感覺仿佛,只不過,史思明那眼神中充滿著挑剔,而這一位則是純粹的審視。

“杜大帥,想必李將軍已經等急了,我就送到這裏吧!”

“連日以來叨擾懷義可汗了,就此告辭。”

杜士儀打了個手勢,麾下幾名牙兵立刻上前來,將李懷玉裹挾在當中。見李懷玉在最初的吃驚過後,就老老實實沒有任何反抗,他不禁微微一笑。接下來,同行的龍泉發出了一系列軍命,六百牙兵須臾井然有序地自城門疾馳出去。等到他這一行人和阿爾根會合之後,這位足足在此等待了四日的安北大都護府重將,葛邏祿左廂熾俟部族長長長舒了一口氣,竟根本顧不上問此行的得失。

路上,阿爾根得知仆固懷恩竟然只帶了四百牙兵趕往仆固牙帳城,又是不以為然,又是暗自腹誹。行險也該有個度!安北大都護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杜士儀親身犯險,這倒算是安全回來了,可仆固懷恩竟然也這麽幹,一個個都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嗎?不過,他一個葛邏祿族長,替他們操心幹什麽?

杜士儀再次從同羅牙帳城安然歸來,對於安北牙帳城的軍民將卒來說,無疑是提振士氣的好消息。

當他踏入安北大都護府節堂,見除卻仆固懷恩在內的文武已經全部到位,他徑直走到主位前,轉身一振大氅落座,就只見面前幾十人齊刷刷行禮參見,縱使文官亦是散發出一股精悍之氣。他微微頷首吩咐眾人起身之後,方才用平緩的語氣起了個頭。

“此行同羅牙帳城,我見到了平盧節度左廂兵馬使,也就是我當年在雲州的舊部侯希逸。一晃二十多年,他一直在範陽平盧河東節度使安祿山麾下,我本以為當年袍澤情誼不在,卻沒想到,他告訴了我一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滑稽的消息!”

杜士儀不談此行去見都播之主的結果,卻突然從這樣一個誰都沒料到的話題說起,一時節堂中一片寂靜,包括李光弼在內,每一個人都不明其意。只有莫名其妙被人領到節堂外的李懷玉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暗自犯起了嘀咕。侯希逸不會真的把安祿山請求和都播聯手進兵的圖謀告訴杜士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