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鬥毆濺血

河隴之地多豪俊之士,尤其軍中兵卒,越是年歲大的,便代表從各種嚴酷戰事中活下來的次數多,自然就更加悍勇了。因此,即便領頭的中年大漢起初就已經從對方的服色不同上,認出對方恐怕是那兩位朝中特使的隨行軍卒,可是此時此刻遭到這樣侮辱的挑釁,從上至下的所有人頓時全都被激怒了。一個性子最為急躁的年輕人砰的一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一骨碌站起怒喝了一聲。

“狗鼠輩,你說什麽!”

那洋洋得意出口譏嘲的漢子,原本只是逞一時之快,可突然被人罵是狗鼠輩,他頓時也為之大怒,一時拍案而起道:“你家祖爺說話,輪得到你插嘴!”

可他這反唇相譏,當即就被一記迎面而來的拳頭給中斷了。眼見得其人被那一拳打得飛起,砸得後頭一張桌子和上頭的酒具乒呤乓啷掉了一地,他的那些同伴在最初的呆滯過後,頓時齊齊反應了過來,一個個怒發沖冠地站起身撩起袖子應戰,而那邊廂打人的軍漢也不甘示弱,振臂一呼,也叫來了自己的同伴助陣。

頃刻之間,小小的酒肆中就打成了一團,夥計見機不妙暗自叫苦,慌忙滑腳往後頭去通知店主,而角落中最初就酩酊大醉的那個酒客,此刻也終於擡起了頭。不是李白還有誰?

“一大早的吵鬧什麽!”

李白揉了揉眼睛又伸了個懶腰,見是迎面一個盤子帶著淩厲風聲丟了過來,他信手一抄,穩穩當當地將其放在旁邊,隨即就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觀戰。當有人不長眼睛地混戰一團直接打到了他身邊的時候,他不過閃避或是格擋,輕輕巧巧地就再次把自己置身事外。須臾之間,這酒肆之中已是一片狼藉,地上固然是亂七八糟的酒具碎了一地,而在群毆之中被打得倒地不起的也不在少數。

盡管後來趕到的酒肆東主大聲嚷嚷勸架,又哭天搶地調停,可打出了火氣的兩邊人哪裏肯讓,最後竟只見寒光一閃,有人掣出了兵器。

面對這情景,剛剛還作壁上觀的李白終於遽然色變。然而,即便他眼疾手快,隔著老遠的距離,也沒法阻止那一刀下去的血光四濺。就當他霍然起身預備阻止接下來的殺戮之際,就只聽外頭傳來了一陣陣尖利的呼哨聲,緊跟著就是一個聲若洪鐘的大嗓門。

“鄯州都督府的府衛來了,快走快走!”

見剛剛打得正酣的那些鄯州軍士卒立時開始且戰且退,雖有人想帶走傷重的同伴,可終究因為受傷倒地的人實在是太多,大多數都只能顧著自己奔逃。而角落中剛剛站起的李白想了一想,捅開窗戶紙看了一眼大街上那個大聲嚷嚷的軍漢,最終悄然往後頭溜之大吉。等到鄯州都督府的府衛最終趕到,看到的就是一團糟的酒肆,以及滿地痛苦呻吟的人。

杜士儀怎麽都沒想到,僅僅是自己這一行人抵達的第二天,左金吾將軍李佺的部屬就在酒肆與人發生了群毆。若非範承佳聞訊之後大驚失色,立時調集都督府的精銳府衛前去彈壓,封鎖了整條大街,只怕轉瞬間就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這場械鬥的行列。

“是左金吾衛的禁卒在酒肆尋歡作樂的時候,因為胡姬和鄯州軍的一些士卒發生了口角,推搡之後進而大打出手。到最後,竟是有人忍不住拔刀大動幹戈,聽說砍傷刺傷好幾個,若不是範大帥的府衛到得快,只怕要鬧出大亂子了。”赤畢因為只是粗粗打聽了一下,再加上範承佳傳令封鎖消息不許議論,因而他所知也有限得很,“此次李將軍的部屬說是金吾衛,其實是來自北門禁軍,驕橫慣了,就不知道究竟是哪方有錯在先,而李將軍又會怎麽說。”

論理兩邊都不是自己人,杜士儀大可作壁上觀。可他既然是和李佺同行,一路上對方好歹也對自己尊禮備至,他自然不好置身事外。在聽完了赤畢的稟報之後,他就立刻往見李佺。可剛到李佺那兒打了照面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只見一個從者飛奔直闖了進來。

“將軍,不好了!”那從者話一出口方才發現杜士儀也在,愣了一愣後方才稱了一聲杜中書。他本想上前去附耳稟報,見李佺目光嚴厲地搖了搖頭,他只好低聲說道,“據說有鄯州軍的三個士卒因為受傷過重死了,他們的妻子帶著兒女在鄯州都督府門前跪地陳情,請嚴懲兇手。”

李佺原本就已經氣得不輕,此刻待聽說已經鬧出了人命,他登時倒吸一口涼氣。他雙手緊緊交握,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我這就去見範大帥,你傳令下去,約束隨行所有軍卒不得外出,但凡涉事人等,一概看押起來,傷者立時命醫士調治,然後你給我調幾個妥當人,一個一個仔仔細細查問。當時緣何鬧事,又是誰先動的手,又是怎麽會動的兵器,給我一五一十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