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宰相吵架,杜郎勸架

蕭嵩從裴光庭拜相開始,眼看裴光庭把宇文融掀落馬下,繼而趕盡殺絕,就對其生出了深重的戒心,因此兩個人在朝堂上的拉鋸戰,幾乎從來都是你支持的我反對,你反對的我支持,如此一來一回打了長達三四年的擂台。這一次他趁著吏部考簿舞弊作為由頭,在裴光庭正好病倒之際,以十銓為名搶過了裴光庭把持的吏部銓選大權,本以為能夠予其重挫,誰想裴光庭竟然在病了幾個月之後硬挺了過來,而且復出不多久就給了他當頭一棒。

盡管他不知道李林甫緣何突然報這個信,可消息確鑿無疑是肯定的,而且李林甫只說會拖延時間再把過官榜張貼出來,他當即一怒之下親自去找裴光庭理論。

蕭嵩和裴光庭兩人一個是中書省中書令,一個是門下省侍中,在兩省都有自己的直房,可自從張說拜相,政事堂改為中書門下,後頭設五科秉政之後,宰相大多數時候便在中書門下共同辦公。可李元纮杜暹彼此看不對眼,如今蕭嵩和裴光庭也是彼此看不對眼。故而那偌大的中書門下兩人都不願意去,更多的時間是在各自的地盤窩著。

這會兒蕭嵩氣沖沖地直接沖進了裴光庭的直房,留在外頭的中書省令史和門下省令史彼此毫不示弱地瞪視。須臾,門下主事閻麟之便匆匆趕了過來。

他品級雖然極低,可卻是裴光庭真正的心腹,這一次的過官,也是裴光庭讓他在身邊解說,自己親自一個個地勾了出來,但和往日的應付了事截然不同,此次裴光庭的詢問格外仔細。裴光庭兼吏部尚書,前兩年吏部三銓中,裴光庭知尚書銓,李林甫知東銓,另外一位知西銓的侍郎幾乎分不到什麽好員闕,故而吏部銓選蹦跶不出裴光庭的手掌心。再加上其身在門下省掌握過官事宜,可說銓選就是裴光庭的天下,故而方才委之於他,而不是外頭傳說的什麽麟之口,光庭手。

所以,聽到裏頭蕭嵩和裴光庭須臾就爆發出了一陣針尖對麥芒的爭執,閻麟之漸漸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這幾年看似風光,可門下主事不過區區從八品,他是依附於裴光庭方才有今天,如果裴光庭在和蕭嵩的爭鬥中敗北,抑或是之前因病而有個三長兩短,那麽,他不但是被掃地出門的結局,而且說不定還會因人銜恨,連命都保不住!於是,耳聽得裏頭的爭執仿佛暫時沒個結果,他咬了咬牙,當即叫來跟著自己的一個書令史低聲吩咐了一句。

“快去中書省,把杜中書找來!”

那書令史卻也機靈,一句都不曾多問,拔腿轉身跑了。果然,裏頭那兩位宰相的互相指責沒有任何停歇的征兆,而且越吵越不可開交,剛剛開始那文縐縐的語調已經變成了粗魯不文的謾罵,等到發現那書令史已經帶著杜士儀匆匆過來的時候,閻麟之忍不住擦了一把油光可鑒的額頭,迅速迎了上去。

“杜中書可算是來了,門下省重地,蕭相國和裴相國再這麽爭執下去,被人聽見終是……”

不等閻麟之說完,杜士儀便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讓圍觀的人先散了,我這就進去勸一勸二位相國。”

當杜士儀踏進裴光庭直房的時候,正值裴光庭指著蕭嵩的鼻子罵老匹夫,而年長十歲的後者氣得直打哆嗦。盡管到得晚,可他在外頭的時候已經聽見裏頭在對罵。不得不說大唐的宰相們別說對罵,就連對打也是有過的,故而這跳腳罵娘被人在外頭圍觀也不是第一次。不過,對於第一次近距離圍觀這等罵戰的他來說,那種感受就非同尋常了。眼見得蕭嵩幹脆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他曾經戎馬沙場,比裴光庭要粗上不少的胳膊,他終於及時出場解圍叫了一聲。

“蕭相國!”

真打起來裴光庭雖年輕十歲,但那病歪歪的樣子決計是一個輸字!

蕭嵩這才轉過頭,待發現是杜士儀,他頓時覺得如虎添翼,當即惡狠狠地說:“君禮,你來得正好!這措大自己病了撂挑子,我們這些人辛辛苦苦忙了這麽多天,終於注擬完了,他竟然在過官上頭橫加為難!不就是以為自己掌著門下省,故而想要為所欲為嗎?裴光庭,只要我蕭嵩在一日,你就休想做這白日夢!”

“你當年為中書舍人的時候,連個制書都寫不好,還敢叫我措大?難道你就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裴光庭寸步不讓地反唇相譏,見蕭嵩那張臉一時漲得如同豬肝似的,他便傲然冷笑道,“你們辛辛苦苦忙了這麽多天?我看你們是分潤員闕照顧自己人,照顧得正高興吧!超資注擬了那麽多人,過官時被駁下來本就是常理!往年超資注擬但凡人多,便要追究吏部尚書吏部侍郎之責,這一次竟有這許多人超資,你們自然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