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殺伐果斷

中眷裴氏人才濟濟,從朝中到地方,出仕為高官者不計其數。劉墨說是前往太原府見身上兼著軍器監一職的太原尹李暠,但實際上,卻是趕到了絳州聞喜,去見中眷裴氏的族老。

絳州聞喜裴氏分成三支五房也已經數百年了,單單中眷裴氏的子弟便已經數以千計,仕宦為官者亦是一時極盛。因而,中眷裴氏定邑所在的河東堂,並不是一家獨大,而是各支分別派人列席其中。貴如當今宰相裴光庭,在河東堂中也不能一言決之。

而裴休貞能夠在河東堂有話事權的十三人中占據一個席位,卻多虧了其父裴思簡的英烈之名。裴思簡雖至死不過是寧遠將軍,易州修政府左果毅,但他是裴行儉的從弟,早年從官拜定襄道行軍大總管的裴行儉征東突厥,而後又從大將軍李孝逸平定徐敬業的叛亂,在武後末年,他作為行軍總管從王孝傑平定契丹李盡忠等人掀起的叛亂之時,於營州之戰中力戰而死。營州之戰武後連派重兵卻先後大敗,積屍盈壑,裴思簡最終連屍骨都沒能收殮回來,自然更談不上追贈。

裴氏族人自然心知肚明,這都是因為武後是內鬥一流,外戰無能,一再自毀長城斬殺大將。可是,在武後權握天下年間,甚至連出身洗馬裴的裴炎也被殺,牽連親族,而中眷裴氏一族能夠在整個武後年間始終沒受到太大的波及,裴行儉裴思簡等裴氏子弟能夠隱忍事上,也不失為明哲保身之道。故而李隆基即位之後,裴思簡入仕不久,便在河東堂中得到了一個話事的席位。而在裴氏一族的鼎力支持下,他從最初的寒微到翊府中郎將,只用了短短十五年。

只不過若是早些年,他也並不在絳州聞喜,而是和母親以及兩個弟弟定居在洛陽教業坊。然而,因為開元十五年母親李氏去世,他在將其安葬之後,服孝二十七月後,因起復尚待時日,而聞喜還有不少家務瑣事需要處理,他就把弟弟們留在洛陽,自己帶著一行隨從單身到了聞喜,這一住就是大半年,正好撞上了杜士儀差人送來的這一封密信。尚在河東堂宗堂之中的裴氏族老連夜集議,誰都覺得代州事是一個燙手山芋,只有年近四旬的裴休貞願意出面。

兩京裴姓官員多如牛毛,杜士儀就算是再好的記性,也只能記得寥寥數人,對裴休貞卻並不熟悉。因為三師兄裴寧的關系,和他交好的裴漼和裴寬都屬於南來吳裴,除卻裴光庭之外,中眷裴氏嫡系子弟他大多兩眼一抹黑。因見裴休貞得信之後只用了短短兩日就從絳州趕了過來,而且手段淩厲,讓對手毫無察覺,此刻又誠懇賠罪,縱使他對裴遠山此人輕蔑不齒,對裴光庭也好感不多,但絕不會就此小覷了所有中眷裴氏子弟,當即上前一步雙手將人攙扶了起來。

“裴兄何至於如此?裴兄不辭路途辛苦趕了過來,又助我擒下兇徒,我已經感激不盡。中眷裴氏忠烈輩出,名臣不絕,如今不過是一不肖子弟作祟。”

家族的名聲務必要清白無瑕,這是如今名門士族立身處世的基準。不說從立國之初唐太宗李世民編纂氏族志開始,就一直對世家提防不已,就是如今,李隆基對世家大族的打壓就不曾少過。如今時今地這番情形,倘若傳揚開去,倒黴的遠遠不止裴遠山一個,就連整個中眷裴氏的名聲也要受到牽連!

因此,杜士儀用不肖子弟四個字給事情定了性,裴休貞也不禁舒了一口氣。直起腰的他感激地對杜士儀笑了笑,卻是輕舒猿臂,從一旁從者手中接過了那陌刀,竟將這五六十斤的陌刀視若無物,猛然間橫在了其中一個受傷俘虜的肩膀上,沉聲喝道:“爾等何人?緣何行刺杜使君?”

杜士儀從心底來說,也不想把今天在常平倉的這樁刺殺鬧大。他當年從洛陽到長安趕考京兆府試的時候,遇到過夜襲;在江南時,遇到過柳惜明的喪心病狂;要是如今這一樁再傳揚開去,縱使天子也說不定會有事不過三之嘆。也正因為如此,對於裴休貞的當場現開銷,他半點都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驚訝的是自己看走了眼。

原來那貌似威武的從者,卻只是一個相當於捧刀護衛的角色,裴休貞方才是高手!

同伴死的死傷的傷,首領又被擒下堵住了嘴,自己卻遭一把巨大的陌刀橫在了脖子上,盡管從理智上,那大漢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麽,都很可能逃不過死,可死裏逃生的他卻反而更加激起了求生的欲望。只是一閃念間,他就咬咬牙說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本是河東遊俠兒,是他給了我一百貫,雇我來代州行事的!”

裴休貞眉頭微皺,再次問了另外一人後,得到的還是同樣的答案。這時候,他的目光放在落在了那個被堵住了嘴的首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