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河東節度(第2/3頁)

李靜忠說著頓了一頓,繼而又頭也不回地問道:“但此事論理並非一定要杜長史來京,是因為陛下垂詢宰臣的時候,宇文相國建議召見杜長史,蕭相國和裴相國也附議,最終方才有了杜長史這述職。”

這還真是……意料不到的麻煩!

杜士儀和蕭嵩裴光庭只曾經見過幾面,別說香火情分,甚至根本就不熟悉,宇文融建議召見他,說不定是打算投桃報李,向他償還之前舉薦,以及王容慨然解囊資助的情分,但蕭嵩和裴光庭附議幹什麽?有了這事先提醒,當他來到龍池岸邊,見湖上已經停著一只二層畫舫時,他略一遲疑就上了船,一路登上二樓之後,就只見李隆基一身便服背對著他站在欄杆前。

“臣拜見陛下!”

李隆基回頭看了杜士儀一眼,擺擺手讓內侍們退下,自己回到居中寶座盤膝趺坐,這才頷首說道:“杜卿平身,坐下說話。”

這是極其平易近人的態度。可是,既知今次回京之由有些蹊蹺,杜士儀自然打起精神面對。果然,李隆基一開始只是詢問雲州的情形,對於新置的懷仁縣仿佛也關切得很,但話鋒一轉便說到了東光公主的急報。

杜士儀早有準備,少不得謹慎地表示,除卻阿會氏和處和部,其余三部對於互市的積極性都相當高,而且每次的商團領隊都表示了對大唐的忠誠和順服,當他最後直截了當地說,去歲那一場雲州圍城之戰,是李魯蘇支使,推脫到處和部頭上乃是為了逃避責任,所以在奚族內部失卻人心不難理解,此話尚未說完,他就看見李隆基對自己擺了擺手。

“朕也知道李魯蘇狼子野心,但此人野心與實力不相匹配,再加上朕需要他作為奚王約束所部,也就只能姑且相信他所言,是一撥被驅逐出部族的家夥淪為馬賊,對雲州起了不軌之心。”李隆基面色凝重,眼中更是流露出了犀利的鋒芒,“朕有意改太原以北諸軍節度、河東道支度營田使兼北都留守為河東節度使,但本待徐徐準備,可不料想有此變故。依你之見,在太原之外,倘若河東道太原以北余下各州要置一節度副使,何處為宜?”

置河東節度的事杜士儀本就猜過,但此刻李隆基拿來咨詢自己這個雲州長史,杜士儀就不得不重視了。他想了一想,最終擡起頭道:“陛下垂詢,臣不敢不直言。奚人內部不穩,犯我大唐邊界的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是,就和當年奚族散布圍牙帳時那般,李魯蘇既不得人心,阿會氏和處和部的兵馬,恐怕會有打算去投突厥。至於是否置河東節度副使,臣只是雲州長史,目光哪裏及得上陛下和各位相國長遠,不敢多加評議。”

“嗯?朕許你直言。”

見李隆基的目光一如之前那般鋒銳紮人,杜士儀便欠了欠身道:“恕臣直言,臣以為,置節度使統管數州軍政,或許能夠令行禁止反應迅捷。然而,節度使卻也不免有弊端,河隴直面吐蕃也就算了,朔方直面突厥也就罷了,但河東和幽州如今戰事極少,設節度使獨攬軍權,分所應當,然則若軍、政、財計,皆入一人之手,絕非好事。至於節度副使,代州雁門為河東北面門戶,節度副使設於代州,更能服眾。”

設不設是天子的事,反正他如今不夠格,還不如站在公允的立場上勸諫兩句,橫豎這是他一直給人的觀感!

杜士儀如此坦然直諫,李隆基不禁有些意外,但想到杜士儀素來如此風格,他很快就釋然了。於是,他欣然笑道:“用你杜君禮獨當一面,朕果然沒看錯人。罷了,你一路疾趕,恐怕也已經勞累,且先回私宅暫歇。你不用忙著回去,朕來日恐還有要務吩咐你。”

天子既如此說,杜士儀便起身告退。可還不等他出大殿,就只見一個內侍匆匆進來行禮道:“陛下,信安郡王求見!”

對於這位戰功赫赫的宗室老將,杜士儀耳聞已久,但只見過,從未有過交談,此刻見李隆基點點頭,他在出來下了畫舫之後,果然看見岸邊已經等候著一個人。只見那人五十開外,鬢發霜白,但身軀卻雄壯挺拔,當目光移過來的時候,竟是如同利箭一般刺人。認出那便是信安郡王李祎,他上岸後少不得施禮見過,可讓他意外的是,李祎態度冷淡也就罷了,眼神中竟隱隱透出了幾分敵意。

他應該從來不曾招惹過這位李大將軍吧?

剛剛進宮時乃是李靜忠引路,這會兒出去的時候已近傍晚,依舊是他這位老相識走在前頭。盡管杜士儀很想就李祎的態度問個究竟,但還是竭力忍住了。畢竟,武惠妃的示好他可以接受,可平白無故欠她一個人情就很不妙了。一直等到出興慶宮和一眾護衛會合之後,他方才開口吩咐道:“去玉真觀和金仙觀投帖,告訴二位貴主我回京的消息,就說我來日再去拜會。另外,朱坡老叔公家,源丞相、宋丞相家,還有崔家、姜家、竇家,都去送一下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