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招兵買馬

毗鄰長安西市的光德坊雖住著不少胡商,但兵部侍郎裴光庭的一處別業也位居此地。身為裴行儉之子,裴光庭之母庫狄氏曾經在喪夫之後,於武後年間被召入宮中為女官,為武後所信賴,而裴光庭自己的妻子則為武三思之女。盡管因為妻子的緣故,這位出身名門的宰相之子曾經在開元之初一度遭到貶謫,可寡言少語的他卻依舊官運亨通,天子東封泰山之後,他就登上了兵部侍郎之位,掌管武官銓選,至今已有將近三年。

武氏一族已經式微,但宮中有武惠妃,裴光庭的夫人武氏如今妻憑夫貴,日子自然也過得很不錯。裴光庭是個做事勤勤懇懇從不馬虎的人,每日不到申時過後絕不會回來,正因為如此,家中事由全都是她這個女主人做主,一言九鼎自不必說。此時此刻,早已年過不惑的她舒舒服服地蜷縮在一個男人懷中,愜意地長長舒了一口氣。

“哥奴,你這官升得可真夠快的,不知不覺已經和裴郎平齊了。”

和武氏同床共枕的,赫然是從禦史中丞轉遷刑部侍郎的李林甫。盡管武氏早已是半老徐娘,但因為保養得宜,再加上武氏一族的女子素來都有一種嬌媚惑人的妙處,她看上去竟是絲毫不顯蒼老。李林甫聞言笑著環住了武氏的頸項,因笑道:“他是兵部侍郎,掌武官銓選,那些武官的升黜全都掌握在他手裏。我是刑部侍郎,只管那些瑣碎的案子,頂多算一個法吏,哪裏能相提並論?”

“那是你謙遜,他有個好父親,你可沒有!”武氏懶洋洋拉過了錦被蓋在自己身上,這才輕聲說道,“不過裴郎也不是沒好處,當初他要是學那些殺妻明志的家夥,我早就沒了今天。他為人古板,在朝中指不定會有人瞧不慣他,不比你精明,你可多幫幫他。”

讓情夫幫丈夫,這種話武氏說得毫無半點滯澀,而李林甫這個聽者竟也毫無愧疚地連連點頭:“這不用你說。裴兄之事,就是我的事。”

“那就好!”武氏一個靈巧的翻身,竟又把李林甫壓在了身下,媚眼如絲地說,“哥奴,再來一次!”

又是一回被翻紅浪的大戰之後,兩個赤條條的人方才心滿意足地分開。然而,趁著午後刑部沒什麽大事偷偷溜出來的李林甫卻不敢在裴光庭這座光德坊別業多停留。盡管裴光庭就算回來,應該也會去平康坊的官邸,可保不準人是不是會突然回到這裏,被抓個正著就麻煩大了。於是,他躡手躡腳下床收拾幹凈了,穿上衣服的時候,這才突然想起了此來的另外一個緣由,連忙轉過身來。

“三娘,我差點忘了有件事要求你。雲州長史杜十九郎前時寫信給我,請我幫他一個忙,把平州的一個武官侯希逸調到雲州去,說是他們當初在奚王牙帳時有些交情,此人精通奚語突厥語,他如今奉旨募兵,正好用得上。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我若是親自對裴兄去提,未免小題大做,思來想去也只有你了。”

“什麽小題大做,你以為裴郎在銓選上頭會聽我一個婦人的?”武氏沒好氣地向李林甫丟了個白眼,可見他賠笑打躬作揖,她最終微微動了動下巴,“知道了,一個芝麻綠豆大小的武官,我回頭讓人給裴郎下頭的令史捎句話。料想雲州缺人,一般的武官未必願意去,這事情不難。不過,你可記著,那杜士儀欠你一個人情,你可就欠我一個人情!”

“你我之間還要分得那麽清楚麽?”李林甫笑著用手指勾起了武氏的下巴,見其得意地一笑,他再也不敢耽擱,立時匆匆出門去了。

等到熟門熟路從裴宅後門上馬,由一條不起眼的十字小街離開,又在一處用作掩護的民宅中換了行頭,李林甫方才在隨從的前呼後擁下出了光德坊。

眼看崔隱甫復出,宇文融官復原職,不日就可能回朝,而杜士儀剛到雲州便風生水起,甚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但跟去幫忙的悉數各自得官,征辟的也一個不拉,甚至連妻子都早早封了誥命。這樣風頭正勁的紅人,又遠在雲州不會和自己爭道,他當然樂意向杜士儀賣點人情。

只希望武氏的動作迅速一些,畢竟,杜士儀請求征調幾名武官的奏疏應該已經到尚書省了!

平州的渝關守捉,也就是後世被稱之為山海關的地方,盡管時值六月,白天酷熱,但夜晚卻涼快得很。躺在滿天繁星的夯土長城上,侯希逸嘴裏叼著一根草杆子,臉上赫然流露出了幾分茫然。當初奚王牙帳那件事結束之後,裴旻為他請了功,可他執意調回平州,最終只是賜了一個衛官。折沖府校尉的名義在初唐的時候興許位高權重,可在如今府兵制已經名存實亡的情況下,卻已經爛大街了。若非他和渝關守捉的守捉使,也就是這兒俗稱的將軍有故,興許也就閑置發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