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造勢

杜士儀初到雲州不過三日,便成功以誘敵之計,誘殲了那一股行蹤莫測的馬賊,消息傳到相鄰的朔州,正在想方設法和朔州刺史魏林打交道的錄事參軍郭荃頓時喜出望外。在做好了相應安排之後,他便再次求見魏林。

朔州刺史魏林是睿宗朝名相魏知古之子,盡管魏知古因為姚崇深忌,陰加饞毀,開元初年只當了沒多久的中書令便罷為工部尚書,而後郁郁而終,但因為當初魏知古在關鍵時刻,曾經將太平公主密謀悄悄告知於李隆基,當今天子對於他的五個兒子都優厚得很。這其中,身為季子的魏林便是最有出息的一個,明經及第後一路穩穩當當遷轉,如今尚不足四十便已經官居朔州刺史,獨當一面,被認為是鹿城魏氏這一輩的中堅。而他的性子,也秉承了和其父一樣的方直。

本來他對杜士儀這次只身上任很不以為然,以為是沽名釣譽,更何況杜士儀還在禦前指名調了他這裏剛剛上任沒多久的錄事參軍事郭荃去幫手。然而,杜士儀從朔州北上雲州,不過區區數日的功夫便傳來了這等喜訊,而且信使路過朔州的時候,對那一夜的大勝細節並不諱言,所以他不得不相信。此刻見郭荃來見,這些日子以來,原本看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終於表情有所緩和。

“你要說的話我都知道。朔州從當初武德四年的四千余口到如今的將近兩萬口人,歷經了百多年!當初雲州居人,在朔州已然安居樂業,若是強下遷徙令,只會逼得百姓背井離鄉。你也應該知道,雲州縱使有貴主坐鎮,尚且有馬賊覬覦,更何況現如今雲州城高不過兩丈,口不到兩千,不足以憑恃!”

魏林要說的這些,郭荃如何不知道?他想起杜士儀之前路過朔州時對自己的囑咐,當即誠懇地拱了拱手道:“使君所言正是,杜長史並沒有下令強徙的意思,只是說,請使君在朔州所轄各縣貼出榜文,願徙往雲州者,人授田百畝,免租庸調十年,若一戶之家,有一丁口願受募為兵者,三十年之內,全家丁口免征租庸調。除此之外,官給耕牛及種子。願者錄名登籍,不願者絕不勉強。”

之前魏林每次見郭荃,都是根本連話都不聽其說完,就三言兩語將其打發出去,這一次郭荃完完整整闡述了杜士儀的政令,他終於不禁大吃一驚。在心裏權衡著這些政令,他不得不承認,即便大多數人都會貪戀現如今還算安穩的生活,這朔州也算是寬鄉,地廣人稀,但靠近朔州和馬邑附近的土地,都早已被本地豪強分割殆盡,而尋常百姓為了提防不時越境襲擾的突厥人,根本不敢在離城池太遠的地方墾荒,再加上耕牛種子和免租庸調的誘惑,只怕真有不少人會去雲州!

即便不想自己的地盤上人口減少,但他又不是那等私心極重的人,不可能毫無理由攔阻這樣的善政。在想了又想之後,魏林便開口說道:“可以,但公文之上,必須下一個限制。各州在籍民戶,不許請過所公驗遷徙。唯有當年原籍雲州,及不在籍的逃戶,可請過所公驗,遷至雲州。”

郭荃幾乎想都不想便滿口答應道:“好,多謝魏使君!”

當王容和嶽五娘一行人抵達了朔州的時候,滿城已經盡皆貼出了榜文。看見一處坊墻下圍了眾多男女老少指指點點議論不休,王容還沒開口,嶽五娘便笑著說道:“幼娘,你們先去客舍投宿,我去打探打探消息,回頭就去找你們。”

還來不及答應,王容就看見嶽五娘一躍飄然下馬,三兩步就上前擠入了那足足有幾十人的人群中。知道她就是這樣的性子,王容也打消了把人叫回來的打算,側頭便對劉墨吩咐道:“我們先去客舍,嶽娘子最是機敏,一會兒就能找來的。”

杜士儀那一撥隨從部曲中,赤畢為首;王容身邊這一撥隨從部曲中,則是劉墨為首。他聞言自不會違逆,立時調撥了兩人去四處坊門武侯處打聽最合適的客舍。而等到一行人在客舍住了下來之後,王容依舊命人去朔州刺史署投帖。而嶽五娘也已經穿梭在各處公文張貼之處,弄清楚了這朔州城內連日以來鬧得沸沸揚揚之事。因而,她輕輕松松找到了王容等人投宿的客棧,與其商量了一陣子,便趁著王容接到刺史署邀約前往拜會郭荃的夫人之際,換上女裝帶了劍器悄然出門。

她本就是艷光懾人,此刻一身女裝背著劍器走在街頭,也不知道引來了多少人回頭一顧。而她旁若無人地找了個路人,問明白這朔州城內最大的酒肆,便是在城北三林坊的一座胡姬酒肆,她便徑直找了過去。此刻已經時近傍晚,正是城門將閉,行將宵禁的時節,然而坊門一關,卻是另一個小世界,那些通宵營業的酒肆比比皆是。當她步入那家名為蘭陵的胡姬酒肆時,見居中一個衣著暴露的胡服艷姬正在跳著胡旋舞,她不禁嘴角一挑,就這麽施施然挑了一處空座頭坐了下來,趁著一曲終了彩聲雷動的時候高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