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我本楚狂人(第2/3頁)
酒肆老板是一個粗壯卻矮小地老人。
黑黝黝的面膛,從脖子到後背,還有手臂上有雙龍纏繞的紋身。天氣炎熱,他穿著一件半肩單衣,手臂粗壯,肌肉墳起,青筋虬結。一頭花白頭發,短髯濃眉,虎目闊口,精神矍鑠。
聞聽文士詢問,老人不由得放聲大笑。
“什麽大戰。不過是一群不長眼地小毛賊想要興風作浪罷了,怎敵得過咱這樓倉地精兵?
幾萬蠢賊,到頭來還不是灰飛煙滅。
早先咱家君侯不在,猶不怕那些蠢賊生事。如今君侯回來了,誰還敢惹是生非,尋死不成?”
這老人說得一口楚地方言,把酒壇子放在文士面前的案子上。
文士不免一怔。“老人家,聽您這口音,卻似本地人?”
“正是!”
老人捋著短髯笑道:“小老兒祖上三代居於樓倉,算得上實打實地樓倉人吧。”
“傳聞老秦殘暴,徭役頗重。這樓倉兼顧淮漢要地,只怕徭役更加不堪吧……再說了,聽人說這樓倉的廣武君是個極為兇殘地人。當初一到樓倉,就殺得樓倉血流成河,老人家何以不怪?”
老人聞聽這話。頓時勃然大怒。
“哪個沒卵子的家夥胡說八道?”
他憤怒咆哮說:“別地地方咱不清楚,也懶得去問。可咱這君侯,卻是個實打實的好人。當初樓倉盜匪叢生,尤以丁家在這一地作威作福。咱家君侯來了,先除掉了丁家,又斬殺盜賊。
逢災難時,開倉放糧,何曾有過懈怠?
不說咱家君侯,只說曹倉令他們,也都是盡心盡力。你去問問旁人。君侯來到之前,咱樓倉人過的是什麽生活,來到之後。又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君侯雖是老秦。卻沒有半分兇殘。
什麽楚人秦人,在這裏就只有一個名字。叫做樓倉人。
誰若是敢壞俺們的好日子,別看小老兒六十有二。照樣會拎起刀槍拼殺……這是咱的家園。”
“沒錯,誰敢壞咱們的好日子。和他們拼了!”
酒肆中的人,振臂高呼。
文士不禁有些詫異,眉頭一蹙,但臉上仍帶著淡淡地笑意。
那酒肆的老板走到一旁,文士卻仍沉思不語。身旁的仆從,給他斟滿了一觴濁酒,猶不知曉。
自家中出,一路走來,但見遍地餓殍,盜賊叢生。
人人稱之老秦為暴秦,提起來也都是咬牙切齒。可偏生走到這樓倉,卻似乎變了模樣。這裏的楚人,對老秦絕無半點仇視,相反相敬如賓,非常友好。提起那位樓倉之主,也全都贊不絕口。
文士原以為,剛經歷一場大戰之後,樓倉應該是人心浮動。
可現在看起來……
“公子,天不早了,咱們是留宿樓倉,還是繼續趕路?”
文士想了想,站起身來,“咱們在這裏停留幾日,觀察一下情況再說。”
“停留幾日?”
仆人忍不住奇道:“整個泗水郡,唯有這樓倉還是老秦治下。公子即受了子房先生的邀請,為何又要在這裏停留?再說了,這樓倉有什麽值得觀察?他日江南大軍一出,怕也難以保全。”
文士卻笑了!
“這樓倉乃四戰之地,又為楚地,的確不是個好所在。按道理說,這裏楚人眾多,先前韓王所部雖然不堪,可也不該落得那般淒慘結局。看這樓倉百姓,全不提楚人二字,只說樓倉人。
那廣武君,似不是尋常人。
竟把這秦楚之分淡化,手段可不簡單。我頗有興趣,看看這廣武君究竟何許人也。再說,他首造程公紙,又與人合創程劉書,澤披天下,恩及士子。我為讀書之人,也當前去拜訪。”
“那子房先生之邀……”
“我與子房,不過一面之交。他雖邀請我,但我卻尚未答應。再說了,那沛公的身份,我一無所知。子房說沛公是故楚王族後裔,與我又有什麽關系?倒不如先去拜訪下這位廣武君。”
仆人點頭,沒有再說什麽話。
文士掏出幾枚大錢,仍在的案子上,帶著仆人起身離開了酒肆。
只是,他前腳剛一出酒肆之門,酒肆的老板就立刻和老伴兒說了一聲,緊跟著也離開酒肆。
夕陽斜照,灑下一片殘紅。
卻聽得官道上空響起蒼勁歌聲。
“鳳兮鳳兮何德之衰也。
來也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也。
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
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載。已乎已乎,臨人以德。
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確取,無傷吾足……”
歌名《楚狂接輿歌》。
《論語-微子》中層有提及,說是孔子周遊列國時,有出國的狂人名陸通,字接輿,唱著這首歌從孔子地身邊經過,歌詞大意似是在勸說孔子。當孔子下車想和他交談的時候,接輿卻走開了,不願意和孔子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