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老羆營(三)
富平很小。
只有兩個城門,從北門走到南門,不超過一千步的距離。低矮的城墻,不過兩人高,夯土築起,基本上起不到太大的用途。不過城中的房舍倒是不少,縱橫有三條大街,兩條大道。
這裏是勾連河南地和北地郡的必經之路。
不少胡商把富平當作一個市集……而事實上,富平縣從建立的第一天,就是以集鎮形式存在。
城西北角,駐紮一曲秦軍。
此時,富平縣城裏火光沖天,數不清的匈奴人縱馬在街道上行馳,不停的用弓箭射殺阻擋住他們去路的人。狂笑聲,哭喊聲,在富平縣的上空回蕩不息,街道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
南榮虎目圓睜,一手持鐵劍,一手執矛,厲聲的呼喊。
長矛把一名匈奴士兵從馬上戳下來,南榮快走兩步,騰空而起揮劍砍翻了第二個匈奴士兵。
今晚這些匈奴人出現的太突然了,突然到城中守軍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日間進入富平縣城的胡商,撕下了和善的面具。揮舞著刀劍,瘋狂的追殺著劈砍。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一名秦軍怒吼一聲,用身子擋住了一名匈奴騎兵。戰馬把他撞飛了出去,那秦軍口吐鮮血,還沒等翻身爬起來,兩個胡商從一旁竄出來,一劍刺穿了他的肚子。這秦軍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張開雙臂,將那胡商一把抱住,狠狠的咬在對方的脖子上,胡商淒慘叫喊不停……
如此的景象,在富平縣城內隨處可見。
地上倒著一具具秦軍的屍體,但是沒有一個人的頭。是朝著城南方向。
南榮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究竟殺了多少個匈奴人。但匈奴人卻未見減少,仍不斷地從城門,從坍塌的城墻缺口沖進來。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輕兵出擊,死不還休!”
南榮用鐵劍砍下了一個匈奴人的腦袋。仰天歷嘯不止。
這是老秦人的五百年孕育的風骨,在無數次國難當頭,危急的時刻,他們就是這樣呼喊著口號,沖向敵人。自大秦橫掃六國以來,以少有人還記得這一句古老地話語。南榮如同一頭瘋獸,死死阻擋著數十名匈奴士兵的沖擊。咆哮聲。在富平上空回蕩,在刹那間,回聲不斷。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這或許不能算是國難當頭,可是對於這些戍守在富平的秦兵而言,只要被匈奴人闖了過去,那就是國難。
“王子。我們退吧!”
在富平城門外。一個年邁的匈奴人,低聲的勸說著身旁的青年。
青年,似是有幾分醉意。囂張的大聲笑道:“退甚?富平城門已經被我們攻破,難不成空手而回?那些南蠻子不是叫囂著要掃平我們嘛?今日我們就先給他們一個教訓,我要踏平富平縣。”
年邁地匈奴人,不由得眉頭緊蹙,一臉的憂慮之色。
總體而言,匈奴人的身材大都不甚高,但非常粗壯。頭大而圓,生一張闊臉。顴骨很高。鼻翼很寬。上胡須濃密,而頜下卻僅留有一小撮的硬須。長長的耳垂。穿著孔,佩戴耳環。
頭頂上頂著一束頭發,周圍全部剃光。
厚厚的眉毛,杏仁眼兒,目光炯炯有神。
不過,這青年和大多數匈奴人並不是一個模樣,膚色很白,高顴骨,深眼窩,眼珠子泛藍色,身材也比普通的匈奴人要高大一些。他身穿一件長齊小腿,兩邊開叉地寬松長袍,腰上還系著一根巴掌寬地牛皮帶,狼首盤扣,極為醒目。袖子在手腕處收緊,雖然已經是仲春,卻披著一條短毛圍在肩上。腰帶上系著弓箭袋,垂在左腿前方,箭筒橫吊在腰背,箭鏃朝右。
這是典型的匈奴貴族裝扮。
而青年也的確是一名匈奴貴族,名叫欒提邪韓,是左賢王之子。匈奴人地首領,被稱之為單於,意思是廣大。全稱應該是撐犁孤單於,若翻譯過來,就是天宇之下最偉大的首領之意。單於的地位,在匈奴人之中無人可以取代,但在單於之下,還有四角,貴於王侯。
所謂四角,分別是左賢王、左谷蠡王、右賢王,右谷蠡王。
這欒提邪韓,正是左賢王閼氏之子,因有月氏(音zh)皇室的血統,故而非常受左賢王寵愛。
大秦集結兵馬,作為被攻擊的對象,匈奴人自然很清楚。
同樣,現任匈奴首領的頭曼單於,也知道大秦的戰鬥力是何等強悍,故而一直未有行動,等待機會,對大秦軍隊行致命一擊。頭曼單於可以忍耐,卻不代表著他手下的人願意忍耐。
這欒提邪韓就是其中一個。
年年打谷草,他對七國之人並不是很看得起。
故而頭曼單於雖然有令,不許輕舉妄動。可這一日邪韓卻是喝多了酒,被朋友地話語激怒,帶著本部兩千多人,就朝富平殺來。他要給秦軍一點教訓,順便告訴頭曼單於,秦軍並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