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初戰

下邳,溫侯府。

隨著哐當一聲巨響,衙堂外的衛兵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偷偷摸摸向衙堂的方向張望。

呂布面沉似水,手持寶劍。

一張黑漆楠木長案,一分為二倒在地上,書簡散落一地。

“宋憲無能,竟使六千兵馬,全軍覆沒!”

呂布厲聲喝道,臉上殺氣凜冽。周身透出一股濃濃的殺意,令衙堂上眾人,一個個噤若寒蟬。

魏續、侯成向陳宮看去,就見陳宮同樣是一臉陰沉。

“來人,與我備馬,某家誓要踏平海西。”

“溫侯且慢。”

陳宮連忙喝止,並站起身來,從地上撿起一副白絹。撣去了上面的灰塵,他又認認真真閱讀一遍白絹上的內容,一雙濃眉緊鎖,幾乎扭在了一處。半晌後,他苦笑著發出一聲長嘆。

“溫侯不可妄動。”

“公台,你這是何意?”

“海西不費吹灰之力,便使子遠全軍覆沒。

非子遠無能,而是我等小覷了那鄧叔孫……鄧稷,孤狼也。至海西,隱忍至今,不露其形。僅一年,海西已非昔日可比。而宮卻未曾覺察其勢已成,以至於今日之敗,望君侯恕罪。”

說罷,陳宮一揖到地。

呂布眉頭一蹙,“公台,此與你無關,何必攬過?”

“非宮攬過,實宮之視察。宮為下邳別駕,卻坐視海西壯大如斯。只看鄧叔孫之手段,便知他帳下必有能人。君侯乃徐州之主,不可輕動。若君侯勝,勝之不武;若君侯敗,則必士氣低落。海西若沒有顯露崢嶸,或許還值得顧慮。但他們現在……無需君侯出馬,只需遣一大將,便可馬踏海西。宮願為輔,不取海西,誓不收兵,請君侯予宮恕罪之機……”

陳宮,又是一揖,情真意切。

呂布心中雖有些不快,卻沒有怪罪陳宮。

什麽叫‘君侯若敗’?

區區海西,還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只是,去年呂布在海西的遭遇,又使得他不得不謹慎一些。臧霸拒呂布於奉高城之外,令呂布無功而返。雖說後來臧霸遣人向呂布低頭認罪,可是對呂布的聲譽,卻沒辦法挽回。

陳宮雖不是統兵之才,可是若他為輔佐,倒是可以十拿九穩。

對於陳宮,呂布如今也是又愛又恨。郝萌造反之前,他對陳宮是言聽計從;可是出了郝萌這一档子事之後,呂布又如何能信他?可不信他又不行,很多時候,他還需要陳宮的輔佐。

也就是懷著這種很復雜的心情,呂布對陳宮,即倚重,又敬而遠之。

“公台以為,何人為將?”

魏續和侯成幾乎是同時挺直了腰板,那意思是告訴陳宮:選我,快點選我吧……

“若是為將,首推文遠。”

“張遼嗎?”

呂布搖搖頭道:“恐怕不行啊……”

他嘆了口氣,“昨日傳來消息,陳元龍自廣陵兵發五千,屯駐淮陰。”

陳宮冷笑一聲,“區區陳元龍何需顧慮?那陳元龍家在廣陵,怎可能擅自興兵?依我看,他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文遠即便是過了淮水,攻占了盱眙東陽,那陳登也只能向後撤退。”

“不盡然吧,海西畢竟是陳登治下,他若是不聞不問,豈不是寒了部下的心?”

“可是……”

“公台,文遠不可調離徐縣,還是另選一人為將。”

陳宮不由得苦笑:文遠,你說我公私不分。可溫侯何嘗又公私分明了?他,這是對你心存顧慮啊!

說實話,征伐海西最合適的主將,便是張遼。

可呂布又不肯用張遼,陳宮也只好另選他人。

“若文遠不能分身,可使曹性為將。”

呂布想了想,“叔龍沉穩有度,用兵頗有法紀。他若為將,倒也是最合適的人選……那就讓叔龍領本部人馬,復奪曲陽。”

“喏!”

陳登插手應命,大步走出衙堂。

魏續忍不住說:“君侯,叔龍恐怕不合適吧。”

呂布一蹙眉,“叔龍怎就不合適了?”

叔龍,是曹性的表字。

魏續說:“此前叔龍與那海西曹家子往來甚密。他二人都是曹姓,難免會有勾連……萬一叔龍不肯盡力,就算是陳公台督戰,恐怕也沒有用處。要我說,還是讓親近之人為將的好。”

呂布猶豫了!

他對曹性很信任,可魏續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雖說曹性對他是忠心耿耿,可是這年月,誰又能說是真的忠誠?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此,就令子善督戰,如何?”

“這個……”

魏續和侯成頓時面面相覷。

子善,就是呂布那胡兒假子呂吉,本名韃虺吉。他二人的本意,是想要掛帥為將,因為在他二人看來,有陳宮為輔,海西唾手可得。魏續是呂布的親戚,而侯成更是追隨呂布的元老。所以他們提出了‘親近之人’的概念,是希望呂布點他二人為將。哪知道,呂布卻想起了呂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