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梁上君子

雨,越下越大。

即便是在江南,在這個季節裏,也很少出現這麽大的雨水。一般來說,三月的雨大都是輕柔的,無聲的。而今天這一場雨,卻電閃雷鳴,透出少有的狂暴之氣,令人不禁心生畏懼。

曹朋站在驛館的門廊下,看著雨水順著房檐流下,如同掛上了一副水簾。

夏侯蘭提著大槍,拎著雙刀,一路小跑的從拱門外跑進來,跳上門廊之後,用力一抖,水星四濺。

把丈二龍鱗與河一斬靠墻放好,嘴巴裏用常山方言低聲咒罵。

所罵的內容,無非是怪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豪雨……

“阿福,看這架勢,弄不好明天也走不成。”

曹朋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不好說,江東天氣變幻莫測,說不定過一會兒就會放晴。”

“難!”

夏侯蘭在門廊上坐下,擦幹了頭發,“就算是雨停了,估計也不太好走。”

“管他,咱們現在是下人,一切聽上面的安排。”

夏侯蘭呵呵笑了起來。

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說:“那我先去歇著,今兒個舟上顛簸的我快散了架,渾身不舒服。”

“恩,我等先生回來。”

荀衍住所,被安排在一個幽靜的跨院裏。

除了十名家將之外,就是夏侯蘭和曹朋兩人。荀衍這時候受邀,和王朗去參加酒宴,所以不在這邊。

家將們也隨同前往,所以偌大的跨院裏,只剩下曹朋兩人。

挑亮了燭火,曹朋就坐在門廊下,捧著一部論語品讀。這部《論》,出自濮陽闿的注解。曹朋發現,裏面有不少觀點,非常有趣。濮陽闿的確是對《論》下過一番功夫,見解非常獨到。

曹朋看得也是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天已漆黑。

雨還在下,但是比之先前,卻減弱了許多。沒有電閃雷鳴的狂暴,噼噼啪啪的打在屋檐上,令這寂靜的夜裏,平添了幾分孤寂。夏侯蘭怕是已經睡熟了,從隔壁房間裏,傳來鼾聲。

曹朋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準備回屋。

就在這時,耳聽撲簌一聲輕響,他猛然停下腳步,探手一把握住那了裝著河一斬的鹿皮兜。

目光掃過漆黑院落,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動。

曹朋搔搔頭,拎著刀槍,走進了房間。

一道黑影,從院墻下的一叢花草中竄出,眨眼間消失不見。

曹朋把書案旁邊的小火爐撥旺,然後又朝著爐子上的陶盆裏,灌了一些清水,放上一個酒壺。

這是荀衍的習慣,每天睡前,都會喝上一壺酒。

即便是他去參加酒宴,曹朋也得要把酒溫好。喝不喝,那是荀衍的事,溫不溫則是曹朋的事。他現在牢記住自己的身份,是荀衍身邊的書僮。既然書僮,就必須要做好書僮的本份!

來到江東,等同於身處險境。

一舉一動都要小心,否則露出破綻,必會招惹來禍事。

所以,曹朋很謹慎……

跨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響,似有人在吵鬧。緊跟著,一陣腳步聲傳來……曹朋連忙走到門口。

跨院外,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爾等做什麽?知不知道,這是朝廷使團,也敢亂闖。”

“本官奉命緝賊,爾等還不讓開!若再敢阻攔,休怪本官刀下無情……給我搜!”

說話間,有一隊人就闖進跨院。

曹朋眉毛一挑,厲聲喝道:“什麽人。”

“吳郡賊曹辦事,閑雜人等立刻讓開,否則與賊匪同論。”

一個軍卒大步上前,口中大聲喊叫。

眼見著就要登上門廊,忽聽錚的龍吟聲響。

曹朋二話不說,從兜鞘中拔出河一斬。一道寒光在空中閃過,大刀破空發出刺耳刀嘯聲,呼的就劈向軍卒。那軍卒也是嚇了一跳,啊的大叫一聲,腳下一滑,噗通就摔倒在泥濘中。

大刀貼著他的耳輪,無聲沒入地上。

“此乃朝廷使團駐地,膽敢上前一步,視若尋釁朝廷,意圖謀反,格殺勿論。”

闖進跨院的軍卒,不由得停下腳步。

他們今兒個,是遇到狠人了!他們剛才喊著‘與賊匪同論’,人家這邊就回一個‘尋釁朝廷,意圖謀反’。這罪名之大,可不是他們能承擔的起來。而且對方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夏侯蘭被驚醒,從房間裏走出。

曹朋探手將丈二龍鱗扔過去,“子幽,給我守在這裏。”

說罷,他提刀向前,墊步擰身,便跳到了院中。

他這對河一斬的長度,甚至比他的個頭還高,長刀拖地,短刀負於身後,往院子裏一戰,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夏侯蘭也不猶豫,探手將丈二龍鱗的槍套取下,大槍蓬的往門廊一頓。

“何人,膽敢生事?”

跨院外,傳來一聲怒喝。

緊跟著火光閃動,一個青年武將,手持大刀,大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