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夏蟲不可語冰(下)(第2/3頁)

“子旗,不得無禮。”

步騭聞聽,連忙開口想阻止。

但很明顯的是,他還是沒能攔住……

他清楚衛旌的想法:衛旌並不想過來,只因為自己要來,不得已相隨。

其實,在陳登推薦他二人前,步騭和衛旌已準備離開廣陵,前往江東謀求出路。雖說廣陵現在太平,可是在平靜中,卻激流暗湧。有志之士,大都能感受到這股激流所含的力量……如果長此以往下去,這廣陵郡,勢必會成為戰場。反倒是江東之地,如今還算是安全。

曹朋詫異的看著衛旌,突然笑了。

“阿福,不得無禮!”

鄧稷對曹朋,再熟悉不過。

每當他露出這種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笑容時,往往會有淩厲的反擊。

“子旗先生所言極是,小弟的確是無甚德能。不過,小弟聽說,有志不在年高……甘羅十二歲可以為相,霍驃騎十七歲便成為驃姚校尉,隨衛大將軍擊匈奴於漠南,以八百人殲兩千余人,俘獲匈奴相國與當戶,殺死匈奴單於的祖父和季父。勇冠三軍,而被拜為冠軍侯!

小弟今不過十四,仍一無所成。

所做之事,不過殺中陽山惡霸,誅陳留盜匪,斬海西一霸陳升於馬下耳,又怎敢稱德能呢?”

那言下之意,我年紀雖小,卻做了不少事情。

你年紀比我大,有沒有做過利國利民的事情呢?如果沒有的話,還是請你閉上嘴巴……

衛旌,好像還真沒有做過什麽大事!

一張臉漲得通紅,瞪著曹朋,一頓足,扭頭便走。

“子旗,你要去哪裏?”

“子山兄,我早就說過,以你我之才學,何必委身於一殘臂之人手下?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前來海西。一介黃口小兒,竟敢口出狂言。依我看,鄧叔孫也不過是任人唯親罷了。

我決定回去,你和我一起走吧。”

說著,衛旌大步向外走,可走了一半,卻發現步騭並沒有跟上。

“子山,你難道要留在這裏?”

步騭神色復雜,看著衛旌,輕輕嘆了口氣,“子旗,我本是卑賤低微之人,叔孫今誠意請我,以上賓而代之,委我以重任,我感激不盡。你說他殘臂,卻是朝廷所任,乃當今正統。我為朝廷做事,為叔孫效力,又有什麽不對嗎?江東雖好,但於我卻不免有一些遠了……”

“你……”

衛旌說:“子山,你有大才,怎能屈居一縣?”

“我有沒有才,和我所做的事情,並無關系。叔孫即便無才,可是他卻鏟除了海西一霸,我有才,只能在廣陵種瓜為生。子旗,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而且叔孫也非那種無才之人。”

“隨你,反正我不留在這裏。”

衛旌說罷,邁步就走出了門廳。

曹朋在他身後突然道:“衛先生,我有一句話送與你……才無分大小,能利國利民,便是才。趙括才華出眾,長平一戰,卻使得趙國精銳盡桑。我姐夫身雖殘,志卻不殘。至少到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海西的百姓著想,為了我大漢疆域的完整,為了朝廷的尊嚴。

辱人者,人恒辱之。

您今天走出這扇門,我還是希望你能記住:不尊敬別人的人,一輩子都別想獲得別人尊敬。”

“小子胡言!”

曹朋立刻反擊道:“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拘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

這是《莊子·秋水》中的一句話,如今卻作為曹朋的反擊利器。

衛旌站在門外,面頰一陣劇烈抽搐,狠狠一頓足,甩袖離去……

“阿福,你怎可如此無禮?”

“他無禮在前,焉能怪我?”

曹朋看著鄧稷,大聲反駁。

步騭則看著曹朋,眼中流露出奇異的光彩。

“叔孫,算了吧!”濮陽闿站出來說道:“子旗心高氣傲,難免氣盛。從見他之初,我便知他並不願意相隨。之所以過來,其實就是看在子山的面子上。道不同不相為謀,人各有志,又何必強求?子山,你如果不想留下來,也可以走。友學剛才的那番話雖然有些無禮,但有些話,卻說的沒錯。人無論才華大小,要看他是否願意做事……至少,我們在做事!”

步騭此刻,其實也很猶豫。

他和衛旌關系很好,但另一方面,他也能感受到鄧稷的赤誠之心。

曹朋那一番話,說到了他的心坎裏。

人無論才華高低,年齡大小,只看他是否願意做事。

衛旌的才華,無疑是有的。可說實在話,他有點心高氣傲,說難聽一點,就是好高騖遠……

步騭,倒是想做些實在事!

他正猶豫間,卻見曹朋拿出來一卷竹簡。

“姐夫,海西北集市整頓,已經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