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一日(第2/3頁)
濮陽闿負手走過來。
“友學,你剛才唱的又是那一首?”
漢代的詩詞,多以樂府為主。
五言剛開始興起,七言還不算特別流行。似濮陽闿這種很傳統的老人家,對於七言還不是很能接受。所以,他以‘唱’來代替詩詞。言下之意,卻是這七言絕句,難登得大雅之堂。
“呃……濮陽先生,起的好早。”
“不早了!”濮陽闿說:“若非昨日太疲乏,這辰光早就已起身了。”
他說著話,那略顯古板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笑容,“阿福,你剛才唱的,又是那一闋呢?”
“哦,小子只是看眼前景色,不由得心生感慨,隨口吟唱。”
濮陽闿點了點頭,“朱雀橋我倒是知道,可這烏衣巷又是何處?”
“這個……”曹朋差點被濮陽闿憋死。他怎麽回答?烏衣巷是南京的景色……哦,在這個時代,應該是叫建康。天曉得建康有沒有建立起來?印象裏,建康城似乎是孫權所督造吧。
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曹朋手指跨院通幽小徑。
“先生請看,這小徑兩邊,古樹參天,枝椏繁茂……與這霧氣相合,像不像披了一層烏沙?”
濮陽闿愕然,認認真真的審視一番。
“你這一說,還真有些相似。”
“看這縣衙格局,想必他最初的主人,曾花過不少心思。不過他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精心設計的縣衙,居然變得如此殘破。我也是一時心有所感,隨口唱出,令先生見笑了。”
“嗯……確有幾分味道。”
濮陽闿撚須,“舊時王謝堂前燕……對了,這王謝又是何意?”
我的個天!
王謝,那都不是這時代的人。
曹朋編出了一個烏衣巷的解釋,可實在是想不出‘王謝’的由頭。
就聽濮陽闿自言自語,“莫非這海西以前曾有過王姓、謝姓的縣令嗎?”
說著,他搖搖頭,便不再追究。
他喜歡古體詩,而非七言絕句。曹朋剛才輕吟時,濮陽闿也只是覺得有些意思,其實也不太在意。
曹朋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擦了一下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好家在,幸虧這老古董沒有盤根問底。如果再問下去的話,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是。
“友學!”
“啊,學生在。”
“你對這海西三害,有何看法?”
“我?”
濮陽闿停下腳步,伸出手從跨院宮門上,掐下來一根枯藤,在手裏把玩。
“是啊,之前我們曾設想過很多種狀況,但如今身臨海西縣,才知道裏面竟有這許多曲折。”
他轉過身,看著曹朋道:“叔孫想要在這裏站穩腳跟,恐怕不是一樁易事。”
“嗯,的確如此。”
曹朋心裏面嘀咕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你也不用來問我吧。
濮陽闿說:“那你以為,咱們當從何處著手?”
“哦……我覺得,咱們應該先把院墻修好,省的站在墻外,就可以看得清楚這裏的一切。”
說著,曹朋凝目向院墻外看去。
“先生,我想此時,那墻外面不曉得藏了多少人,正在關注你我呢。”
濮陽闿順著曹朋的視線看去,就見輕霧中,依稀有人影晃動。他濃眉微微一蹙,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怒氣。聲音也隨之提高,厲聲喝道:“宵小之輩,不足為慮。我等奉天子之命,出鎮海西……這裏還是大漢的治下,這裏還是大漢的疆域,我看他們還能夠囂張多久!”
墻外,人影晃動,旋即不見。
曹朋也笑了!
“先生胸中有浩然氣,諸邪不侵啊!”
“哼。”
濮陽闿冷哼一聲,轉身就要離去。
“友學,看起來咱們立足海西的第一步,還要從這院墻上著手。”
縣衙,代表著朝廷的威嚴。
如果就這麽容易被人窺探,又成何體統?
濮陽闿原本覺得,想要立足海西,就要盡快解決‘三害’。
但現在看來,也許還是要先把朝廷的威信立起來。怎麽立?自然就是從這縣衙的院墻開始。
不過,曹朋並沒有發現,當濮陽闿走出後院拱門的時候,嘴角輕輕的翹了起來。
曹朋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實際上,卻已經給出了一個最好的答案……叔孫還是有些過激了!
……
清晨,陳登步履匆忙,穿過小徑,來到池塘邊上。
“父親,您喚孩兒來,有事嗎?”
陳珪背對著他,也沒有轉身,“算算日子,曹公所任的海西令,應該已經到了吧。”
“父親,應該就在這一兩日間。”
“派個人,盯著那邊。”
陳登問道:“父親的意思是……”
“先看看再說。”陳珪輕輕咳嗽了一聲,“這個鄧稷,此前從未聽說過他的名字,卻被曹公突然委以重任,絕非等閑之輩。好好盯著海西,有任何風吹草動,一定要立即告與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