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四)(第3/4頁)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天色也越來越晚。

夏侯淵等的也有些不耐煩了,站起來剛要往外走,就聽門外有軍士稟報:“將軍,府衙外有高陽亭亭長胡華,說是奉了海西令之名,有書信送來。”

“嗯?”

夏侯淵臉色一沉,旋即道:“讓他進來!”

“父親,鄧稷這些人,真是太無禮。您好心好意宴請他們,結果他們卻讓個高陽亭亭長過來,算哪門子道理?”

“仲權,你且住嘴。”

夏侯淵心裏也有些不高興。

那張猶如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的面龐,微微抽搐了一下。

可他還是壓住了火氣,厲聲制止了夏侯霸。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白發老者,手持竹杖,顫巍巍走進了府衙。

當一雙雙淩厲的目光寧是在胡華的身上時,胡華也不由得直哆嗦,一進門便匍匐在地,顫聲道:“高陽亭亭長胡華,叩見夏侯將軍。”

本來,夏侯淵心裏很不舒服。

就像夏侯霸所說的那樣,你一個小小的海西令,雖然幫我平定了盜匪,也不該如此拿捏架子。

他準備發作一通,可是看胡華那模樣,到了嘴邊的斥責言語,又咽了回去。

“胡亭長,你先起來。”

“小老兒遵命!”

待胡華站起來以後,夏侯淵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胡亭長,鄧海西他們,為何沒有過來?”

胡華連忙說:“鄧海西說,他們要趕往海西,已經耽擱了行程。所以在天黑前,便動身了。”

“什麽?”

夏侯淵眼睛一瞪,“他們走了?”

“是!”胡華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副白絹,“鄧海西還托付小吏,將此書信,奉與將軍。”

夏侯霸起身,大步走過去,從胡華手裏一把奪過了白絹。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他讀了兩句,不由得愣住了。

“這又是什麽東西?”

夏侯淵一蹙眉,走上前從夏侯霸手裏接過白絹。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是一首五言詩,而且屬於樂府題材的五言詩。白絹上的字跡,看上去有些呆板。方方正正,好像也沒什麽特別之處。說不上好,也算不得太壞,中等偏下的水準。不過這詩詞卻……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煊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夏侯淵拿著白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這白絹上的《俠客行》,無疑是出自於曹朋之手。

有漢以來,正是一個任俠流行的時代。無論是曹操還是夏侯淵,少年時也都曾醉心於此。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此二十字,令夏侯淵不由得想起當年為遊俠兒時的景象。

那種氣勢,那種精神,令夏侯淵至今回想起來,猶似歷歷在目,栩栩如生。

而後‘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則又是曹朋向夏侯淵表明了心跡:我們之所以插手這件事,並不是圖名利,也不是為求富貴。

尚義,重喏,在東漢末年,無疑是一種極為高尚的品質。

夏侯淵不由得想起了《金蘭譜》:毋以名利而傾軋,毋以才德而驕矜。

小八義之初,只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理想,扶天下,安黎民。而今,曹朋他們也正在如此做……

陳留是什麽地方?

也就是當年的‘大梁’所在。

想當年,朱亥、侯嬴兩壯士竊符救趙,奪晉鄙軍,是天下楷模。

在這兩位壯士面前,我們所做的這些事情,又有什麽值得稱贊?慷慨成素霓,嘯咤起清風。我們只是希望能做出一番事業,而不是像那個楊雄做《太玄經》一樣,窮經皓首,與社稷何異?

“父親,你怎麽了?”

夏侯霸見夏侯淵一直沒有說話,拿著白絹呆呆發愣,忍不住上前輕聲詢問。

夏侯淵突然笑了!

他長出一口氣,“卻是被小兒小覷了!”

說著,他問道:“胡華,這首詩,可是鄧叔孫所做?”

“呃……非也!”

“那是何人手筆?”

“此鄧海西妻弟,曹朋所書。”

“曹朋?”

夏侯霸扭頭,向胡華看去,“就是小八義之曹朋?”

“呃……這個小吏也不清楚。不過曹公子喚典公子為三哥,喚許公子為二哥,應該就是吧。”

小八義之名,僅限於許都流傳。

不管曹真這些人是什麽出身,畢竟年紀擺放在那裏。

所以,很多人都認為這只是少年所為。就連小八義這個稱呼,更多的也是帶著幾分調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