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五七章 東都(四)(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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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李言慶仍在大路上行進。

風雪雖然已經停止,可這行軍的速度,依舊無法提高。

這也怪不得他,雪勢太大,以至於道路上的積雪快要沒膝。莫說急行軍,就是平常的走路,也許耗費巨大的體力。言慶此次率領的八千人,可謂河南討捕大使麾下,最為精銳的人馬。

這些家夥平日裏急行軍百裏也未必會露出疲憊之色。

可僅僅一夜,悍勇的軍卒們,就顯得格外疲乏……

遠處,狼煙沖天而起,似乎是在警示人馬,戰事來臨。沿途哨卡的檢查,變得越發嚴密起來。

李言慶很高興的看到,雖則狼煙竄起,可是過往行人,沿途百姓,並未流露出緊張之色。這是在一次又一次勝利之後,累積出來的自信。對滎陽百姓而言,一個李無敵,可當百萬人。

“看起來,虎牢關應該還算安全。”

薛收催馬跟上,與李言慶低聲交談。

“嗯……辛郎君用兵老辣,性情沉穩。也許在機變上比不得世績的靈活,但是在沉穩上,遠非世績可比。

狼煙起,說明我們的猜測沒有出現錯誤。

辛郎君此時說不定正和李逆鏖戰。羅士信,傳令三軍,再加把勁,務必要在正午時抵達虎牢關。告訴大家,前方的弟兄正在浴血奮戰,咱們早到一刻,來年開春的農忙,就多一分把握。”

莫要和士兵們講什麽大道理。

用最簡單最直白的言語,有時候比什麽春秋大義更能刺激鬥志。

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依時而種,溫飽無憂。再娶個媳婦,生幾個孩子,遠比什麽國家大義更加來的直接。誰敢耽誤我們吃飽穿暖,誰敢碰觸我們的老婆孩子,誰敢摧毀我們的家園,我就和他們拼了!

一時間,隊伍的行進速度,驟然加快。

眼見前方就是一個岔道,向東南是滎陽縣,往東北則是虎牢關。

李言慶正準備再次催促人馬加速,忽然隊伍的前方,傳來一陣陣喧嘩騷亂聲。

“啟稟將軍,前方有一些人,試圖沖擊哨卡。”

為方便行軍,李言慶早早下令各哨卡禁行,以方便大隊人馬通過。此前是一路暢通無阻,倒也沒有遇到什麽阻礙。怎麽到了這裏,居然有人敢闖哨卡?

李言慶一蹙眉,“大黑子,過去看一下。

士信,你繼續督促人馬行進,休要理會哨卡的瑣事。”

羅士信在馬上躬身應命,指揮人馬繼續行進。可是雄闊海那邊,卻一去不回。李言慶有些不耐,於是在薛收和祖壽兩人的陪同下,趕到哨卡跟前。就見大路上,行人散到了兩邊。而哨卡上,幾個軍卒身上帶傷,在同伴的照拂下,坐在路旁木屋的門廊上休息。

哨長匆匆上前行禮,卻被李言慶攔住。

言慶的目光被大路上的兩個人所吸引。只見一塊空曠的空地上,雄闊海下馬,手舞雙斧,和一個身高體壯,膀闊腰圓的大漢正戰在一處。那漢子,頭頂黑網巾襆頭,身穿兕皮軟甲。

足下一雙黑色馬靴,掌中一杆沉甸甸,金燦燦的獨角銅人槊。

那杆大槊,份量當有二百斤上下,槊幹烏黑發亮,獨角銅人槊首,鎏金泛起寒芒。槊大力沉,呼呼作響。在那大漢的手中,如同燈草一樣,上下翻飛,好似蛟龍出海一般,狂猛至極;雄闊海如此厲害的武藝,居然一時間難占上風。那雙斧分開,左右拍門,帶起一道道寒芒。

叮當聲響不絕,兩人爭鬥正酣。

李言慶凝視半晌,突然扭頭笑道:“這家夥倒是一身好本事啊!”

薛收也點頭道:“是啊,我還沒見過能在大黑子手下打得如此精彩之人。恐怕當初那裴老虎,也不過如此。滎陽郡竟藏有如此猛士?果然是臥虎藏龍之地。呵呵,依我看,大黑子沒百十合,恐難占居上風。”

李言慶和薛收交談,祖壽卻把那哨長喚來。

“那家夥是什麽人?為何要闖哨卡?”

哨長似乎認得那壯漢,忍不住苦笑道:“啟稟郎君,那家夥是有名的滎陽饕餮,人喚他柳三郎,是郇王府記室柳周臣柳先生的獨子。平日裏喜好遊獵,倒也很少惹是生非。今天也不知是怎麽了,非要闖哨卡過去。我們攔阻他,他就動手打傷了幾個兄弟……剛才雄驃騎過來和他說話,兩個人不知道怎麽就說翻了臉,下馬就開打。我們這些人,也阻攔不得啊!”

是柳周臣的兒子?

祖壽可是知道,上次李言慶到滎陽的時候,曾與柳周臣碰面。

他連忙上前,在李言慶耳邊低聲細語兩句。言慶神色不變,微微一點頭,表示他已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