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登塬(第2/3頁)

一側或是兩邊陡立的塬壁延伸著,滿是野草藤蔓交織,凹凸不齊的,偶爾點綴幾顆低矮的山棗樹與山茱萸,裸露的土壁似乎千百年就是那樣,有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蒼涼感,好似沉浸了幾千年的歷史滄桑,那種厚重深深壓在人的心中。

路面很幹燥,偶爾陣風一過,便黃塵揚起,透著一股燥熱,道路並不寬闊,很多地方狹窄得怕獨輪車都不能經過,間中還有一些破碎的沖溝橫過,使得路面更是高低不平。

潼關這裏就是這樣,長期流水的侵蝕,加上黃土透水性強,又具沉陷性,千年來越發缺乏植被保護,就是塬坡一樣被分割得支離破碎,溝壑交錯,增加了通行的困難。

田見秀皺著眉,尋思除非開拓或填平路面,否則輜重上塬,只得肩挑人扛,特別火炮拉不上來。

終於一行上了塬面,面前蒼茫一片的大塬,給人一種心靈的震撼。

這牛頭塬當地又稱為東塬,面積比起南塬還大,地勢北高南低,因受黃河谷地、遠望溝、鐵溝切裂,黃土台塬狀似牛頭得名,屬於旱塬的一部分,雖有一些屯堡,但軍民世世代代都為吃水發愁,當地向有“有女不嫁牛頭塬,吃水更比吃油難”的說法。

田見秀內心又在發愁,他對潼關所知甚多,再加上哨騎回報,知道牛頭塬情形,雖然牛嘴下方就是奔騰不息的黃河,但其高仰的嘴巴就是喝不到水,本地居民人畜用水向靠蒿岔峪道流下的一股清流。

眼下幹旱,峪道的水已經日漸減少,若幾十萬大軍駐紮,怎麽供應得過來?只得到深而陡的鐵溝,甚至到黃河邊去挑水、馱水,後勤供應更困難了。

不說田見秀心思,李自成策馬塬邊,只是極目眺望。

浩浩蕩蕩兵馬已布滿塬下平川,無數廝養揮汗如雨,在忙著挖壕立營,各類帳篷一直蔓延到北面黃河邊上。

往東到閿鄉的官道,還有源源不斷的大軍趕來,特別潮水般的板車、獨輪車、騾馬驢輜重隊伍不絕,馬兵奔騰,來往聯絡,一片氣勢如虹的景象。

身旁各將傳來嘖嘖的聲音,李自成也是志得意滿,這塬上視野就是遼闊,不說黃河,甚至渭河,二河交匯處隱隱都可以看到,李自成尋思老營該立在塬上,居高臨下,掌控全局,塬下這川面,可作為輜重的匯集之地。

東塬大體還是平坦寬闊的,除了塬兩端,特別靠近南端鐵溝處,溝壑處處,盡多“崾嶮”地形,便是那種陡峻的深溝,或兩相對立而又陡峻的山崖,兩側坡道筆直少彎曲,陜西人以崾嶮相稱。

李自成一行前往鐵溝邊察看時,就旁過一個崾嶮,坡度不僅陡峻,而且相當綿長,下面的深溝都成了細線。

一行人還路過一些梁、峁,花費頗多時間。

河水的沖刷將平原變成個個“塬”,許多溝又把“塬”分成許多“梁”,梁並不很寬,一股呈長條,但梁下的溝就較深,兩道梁上可以對歌,相見卻得下溝再上梁走上老半天。

那“梁”上再經侵蝕又有了溝,這些溝把梁切割成了若幹段落,每個段落四周都為溝所圍繞,僅剩下一個高土堆孤獨矗立,這就是“峁”,經過這些梁、峁不是簡單的事,但鐵溝這邊溝壑縱橫,不如此到不了溝邊。

東塬上的屯堡皆人去樓空了,只余空空的土城墻,甚至沒到收獲季節的麥子也割走了,留下空空麥地,光禿禿桔杆。

從哨騎傳來的消息,孫傳庭在當地實行堅壁清野,還在遠望溝西端大修防線,戒備森嚴。原本賀人龍被斬,闖營各人還一喜,隨後消息傳來,孫傳庭在當地大練新軍,此時死守潼關,非是易於之輩。

闖營前哨已經占據東塬上劉家窪、北頭堡等東端幾個明軍放棄的軍堡、屯堡,不過西端沿遠望溝邊一些火路墩還在官兵手上。依據火路墩,還有熟知當地的地形,他們的哨騎神出鬼沒,不斷襲擊闖營哨探馬兵,讓人頗為頭痛。

李自成等人看過鐵溝,認為此溝雖然難行,但一可以提供一些用水,二可以在對面塬地代字營,西姚堡等處駐守兵馬,與這邊相互呼應,提供掩護,算是一處重要之地,再往遠望溝西去時,就遇到一股哨騎戰。

卻是他們行進時,遠處一陣馬蹄聲響起,很快數十騎明軍出現在眾人視線中,他們不急不緩,大搖大擺,這方雖有千多騎,附近還有一些馬兵,他們卻絲毫也不畏懼。

李自成等人隱隱看到他們的打扮,一色亮閃的帽兒盔,部分人持著長銃,穿著精良長罩甲。大部分人則穿著短罩甲,似乎持手銃與馬刀,有著臂手,馬匹的要害處還有一些甲片,可以護住馬匹,舉止中,隱隱都透著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