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浪潮的激流(第2/3頁)

宣府鎮的民戶人口持續流失中,余下越多的人,也申請改為軍戶,馬國璽等人要交稅,全要看王鬥的臉色,看他是不是會轉一點錢過來,否則,他們哪有稅糧上交國庫?

朝廷對這些官吏糧餉的發放,也是時斷時續,若靠朝廷的俸祿,他們早喝西北風了。

好在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很多官員仍然“寧死不屈”,便若吳植,強硬與王鬥對抗到底,只是他的家人族人,已經紛紛轉入王鬥體系了,最少拿在手上的,也是一個歸化籍。

然後他們開店設鋪,倒也每日錢糧進項不斷,當然,他們的店鋪必須要交稅,開始各人不願,日子久了,也習以為常了。

畢竟連王鬥自己都要交稅,足以堵住很多人的嘴,而且他的收稅部門太利害了,還是民政司,現在是部,唯一可以擁有武裝的部門,稱之為稅警,真是如狼似虎啊。

王鬥現在倒很少在鎮內使用暴力,然軟暴力也很可怕,隨便一個封殺,或是東路商行,三晉商行一個小指頭指來,足以讓你開的小店鋪破產,關門大吉。

而且不交稅,便是沒有信用,宣府鎮各類賺錢事業他們不能參與,被排除在高端階層之外,所以讓外人不明白的,納稅光榮這個觀念,倒越發深入人心,在舊官體系內也不例外。

所以他們現在日子很奇怪,一方面隨著王鬥越發興盛,眾官吏各項灰色收入越少,官庫也越發幹凈得可以跑老鼠,官衙更破敗得令人觀之落淚。

一方面家中子弟廣泛參與經商,從宣府鎮的發展中獲利,他們個人家族生活也越發富足,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局面。

現在這些舊官舊吏,特別以東路的官員們,已無所謂上衙不上衙,辦事不辦事,因為事務太少,沒事可幹。

眾人便是上衙,也通常過著一張報紙一杯茶,閑閑混混又一天的生活,甚至越多的吏員辭職,到王鬥治下屯堡做事去了,越發的讓各官員閑得發慌。

不少人已經成為各茶館酒樓的重要客戶來源。

儀金,為私人掏腰包,這點馬國璽等人盡是豪氣,不過招待費湊了湊,最後擠出二十個銀圓,主要是官方帳面上真的沒錢。

看到李邦華那一刻時,馬國璽等人都有一種流淚的感覺,這種熟悉的情懷,多長時間沒有了?甚至那太監帶著幾個錦衣衛,事後偷偷的向馬國璽等人勒索錢糧,也令各人泛起一種熟悉感與親切感。

只是回憶往昔歲月,不知不覺間,這天地已經變幻了。

現在各人依著慣性隨波逐流,然浪潮的激流,最終會將自己帶向何方?

……

與馬國璽人等一樣,李邦華看到這熟悉的官場作派,差點也是哽咽,天不棄大明,聚滿虎狼的宣府鎮內,還是殘留有忠臣義士的,此乃朝廷之幸也。

他與馬國璽相談甚歡,雖然二人一個是東林黨,一個是閹黨,但在大背景下,卻沒有絲毫隔閡。

而且雖派別不同,但馬國璽對李邦華的操守大節非常佩服,朝堂的事他也知曉,雖認為李邦華做事方法有待商榷,然他拳拳為國之心,奮不顧身之舉,自己就做不出。

那種情況下,他只會明哲保身,不象李邦華這樣不惜此身。

同樣的,對馬國璽一直在宣府鎮內堅守大義,心向朝廷,李邦華一樣非常欣賞。

宴後二人在客廳小聚,談起欽差儀仗一路所來之事。

馬國璽沉吟道:“倒不是永寧侯刻意刁難,宣府鎮的法令便是如此,便是他的嶽父……宣大紀總督進入鎮時,一樣需要檢查證件,當時紀總督曾有不滿,然永寧侯仍然不改……宣府鎮便是如此,律法非常森嚴。”

馬國璽有自己的做人原則,他也認為王鬥這方面做得不錯,並不願違心之談,只是……

依他了解的王鬥,其實這人很圓滑的,大關節上堅持,小地方細節上,還是寬容的。李邦華所行似乎不只是按章辦事,更似乎隱隱受到敵視,而這個事情,可能王鬥自己都不知道。

他心中暗嘆:“李大人惹了眾怒啊。”

李邦華在閣內所言之語,又豈是秘密?至少他馬國璽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宣府鎮這是什麽地方?在很多軍民百姓心中,皆視王鬥為萬家生佛,再生父母。李邦華提議將王鬥調走,鎮民對他有好感才怪了,一路受到的冷遇,甚至風言風語,就可以理解了。

甚至發生什麽暴力事件,都一點不奇怪。

好在宣府鎮律法森嚴,這類事倒不會出現,但各軍民刁難一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同時心下一陣恍惚,當年那個東路參將,轉眼間已然站到一個自己需仰望的高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