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末日(第3/3頁)

一些士兵神情略有些不忍,不過他們握著火銃的手,卻絲毫不動。

依軍律,眼前皆為敵人,對敵人,決不留情。

“射擊!”

洶湧的白煙騰起,銃聲爆豆般響起。

一些中彈的婦女尖叫著倒下,撲倒在冰冷的地面,鮮血從她們體內流出。

“射擊!”

第二層戰士,又發動齊射,又是一片的婦女老人倒下,滾在地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射擊!”

又是震耳欲聾的排銃聲音。

“啊!”

身旁倒下去的人,她們的鮮血濺到自己身上,臉上。

看著她們滿地翻滾,發出痛苦又無助地哭喊,身邊的人才回醒過來,自己打錯算盤了,對面的東路賊子,並不因為她們是女人,就對她們有所優待,還是該殺就殺,該砍就砍。

四周撕心扯肺的慘叫更讓她們恐懼,不知誰開始後退,隨後帶動整個人潮,拼命向後方逃去。

借著她們掩護的那些男人們,目瞪口呆同時,也無可奈何,只好隨著人流逃跑。

看前方過萬人流,狼奔豕突的奔逃,溫方亮凝望一會,策動自己的馬匹,來到陣前。

這裏橫七豎八的,倒著一些屍體與傷者,空氣中充滿濃重的血腥味,一些冰冷堅硬的地面,因為吸收了大量的血液,也融化開來,將土地泡得黑紅。

或大或小的雪花,不時飄落下來,此起彼落的呻吟聲中,溫方亮忽然聽到一陣嬰孩的聲音,他下了戰馬,尋聲望去,就見一個死去女人的繈褓中,一個嬰孩正在大聲啼哭。

溫方亮抱起來,哄道:“哦哦哦,囡囡不哭,不哭。”

哄了會,他交給身旁的醫士:“帶到孤兒營去吧。”

他吩咐:“傷者已沒有威脅,令醫士救護。”

隨後他面沉似水,大喝道:“驅使婦孺沖陣,這是大罪孽!那些個主使的將官,一定不能放過,要將他們盡數生擒活捉,審判後,嚴刑處決!”

……

臘月初七日,除韓朝領部分兵馬留守太原,李光衡、高史銀、李雲曙等人,分兵前往榆次、太谷、平遙、介休、平陽等處,一一抓捕奸商,抄沒家產。

初十日,介休,範府。

幾進幾出的府邸富麗堂皇,往日這裏熱鬧無比,然此時府中各處氣氛沉悶,不論所見的範家人還是下人,個個神情惴惴不安,人人都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書房內,範永鬥頹廢坐著,他本來已經老得不象話,此時更加老了十歲似的,須發盡數白了,臉上溝壑更深,一舉一動,都是顫巍巍的老態龍鐘樣子。

這幾天,範永鬥更怕冷了,書房的火夾墻與幾個精致的碳木銅盤,似乎都不能驅趕他的寒冷,每行一步,都要裹緊他身上的裘子大衣。

這幾天,他總將自己關在書房內,外人很難再見到他的面,反反復復,他都在想著一個問題,為什麽會這樣?

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之,太原失陷了,大同失陷了,自己在那些地方的宅院,商鋪,塌房,盡數成了王鬥的戰利品了吧?還有很多管事與族人,也盡數被抓捕了吧?

這些都是祖祖輩輩,一代代人的心血啊。

消息傳來,兒子範三拔,也被抓了,生死不知,下一個,可否就輪到自己,還有自己的家人?

範永鬥慘笑,就在昨日,靖邊軍,已經到達城外了,聽說是什麽前鋒朱雀營,現在城內人心惶惶,連太原都下了,介休能保嗎?

本來介休是他的祖地,世世代代經營,在當地根深蒂固,只是事情變故太大,似乎鐵桶般的城池,也出現一道道裂痕,範家勢力雖大,然城內不是沒有與之抗衡的家族,或許一家不行,幾家聯合起來卻可。

往日他們迫於自家勢力,陽奉陰違,眼下卻都原形畢露了。

種種言論,開始在介休城內彌漫,很多人痛罵自家是奸商,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說得他們好象就沒有走私通敵一樣。

他緩緩喝了一口熱茶,早知今日,他就不會與王鬥作對,只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啊。

面對王鬥罵他是禍國奸商,他也心中委曲,商人逐利,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再說了,宣大的文官,武將,豪強,商人,幹凈的,又有幾家呢?

“還是要上城看看,若能謹守城池,守個一兩個月,事情或有轉機。”

範永鬥剛剛站起,忽然聽到外面大亂,眾人大叫:“有人獻城了。”

隨後範永鬥更聽到,隱隱的呼嘯聲傳來:“萬勝!”

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變得粉碎不自知,他全身哆嗦起來,顫抖得若寒風中的孤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