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強攻、硬守(中)

浩浩蕩蕩的闖軍人馬之中,一杆鬥大的“闖”字大旗隨風飄揚,旗纓雪白,旗槍銀亮。

大旗的下面,李自成騎在他的烏駁馬之上,這是一匹非常高大的駿馬,馬的全身深灰,帶著白色花斑,毛多而卷,鬃毛和尾巴都經過修剪,神駿非常。

李自成仍是頭戴白色氈帽,身著藍布箭衣,背著弓箭,腰間懸著利劍。每當寒風呼嘯過來,大旗便滾滾翻騰,他的大紅披風與氈帽上的紅纓也是不斷鼓起飛揚。

李自成高鼻深目,絡腮胡子,此時他那雙眼睛凝視著不遠處那座關城,眼中現出一種堅毅、沉著,又富有軍伍智慧的神情。

在他身後,聚滿了闖軍各將,劉宗敏、劉芳亮、李過、高一功、袁宗第等人都隨行在側。身旁還有幾個文人樣子打扮的人,正是宋獻策,牛金星,李巖等人。

李自成與闖軍諸將久經苦寒,雖說此時天氣極寒,一陣陣刺骨的寒風迎面而來,不過他們仍是坦然無事的樣子。

那幾個文人卻有些受不了,李巖還好,宋獻策與牛金星二人卻是縮手縮腳,雙手盡量攏入袖內,鼻尖都是被寒風吹得通紅,口中噴出的盡是濃濃的白氣。

宋獻策由於腿腳不便,所以這種長途出行,李自成給他準備了一輛推車,由幾個小卒推行,樣式有若孔明乘坐的那輛。而牛金星與李巖等人,乘坐的也皆是馬匹。

看了良久,李自成若有所思對身後的劉芳亮說道:“明遠,你說得不錯,這明將王鬥確是勁敵,不可等閑視之。”

知道舜鄉軍火炮的厲害,可以打到兩裏多遠,所以李自成等人窺探這洛陽城北關時,都是離得遠遠的。不過依稀可見城池上舜鄉軍軍容之盛,關城上那杆王字大旗與陳字大旗也看得很清楚。

洛陽軍馬中,闖軍對王鬥的舜鄉軍最為重視,哨馬也知道了洛陽城北關便是由王鬥防守,所以李自成在安營紮寨後,親自帶著各將前來北關察看。

闖軍各將中,袁宗第負責洛陽城池攻掠總事,他說道:“闖王,末將已經查清楚,這洛陽北關由王鬥與陳永福防守,沿著北關的外圍東、西、北三面,還有一道羊馬墻,離城墻約有五十到一百步。哨馬探知,王、陳二人在羊馬墻內布有兵力防守,要攻北關,先要攻羊馬墻。那王鬥在羊馬墻內布有鳥銃兵,城上還有火炮,想攻進去,怕要費一些力氣。”

他話剛說完,一個粗獷的聲音如暴雷般響起:“宗第兄弟,費一些力氣怕什麽?我們是來攻城的,哪能不花費力氣?那王鬥被吹得活靈活現,不打上一場,怎麽知道他是好漢還是孬種?”

卻是劉宗敏出聲,他戴著鐵盔,魁梧的身上仍是披著厚實沉重的盔甲,壓得身下的馬匹似乎負擔不起。寒風不時鼓起他那滿是血痕的披風大氅,天氣雖是寒冷無比,劉宗敏仍是滿不在乎的神情。

他這一出聲,身旁各將都是笑道:“總哨劉爺就是豪氣。”

看各人都想打北關,李自成略一沉吟,問身旁幾個文人智囊:“幾位先生怎麽看?”

牛金星以手拈須,說道:“闖王,兵法有雲: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劉將軍曾有言那王鬥善戰,步卒兇悍,然他也只是防守北關,且兵力不敷使用。”

“依學生的意思,沒必要理會這王鬥,只需圍而不打,以適當兵力牽制,令其不得外出救援便可。然後集中兵力任攻洛陽城東、西、南幾處,王紹禹,劉見義諸人皆鼠輩爾,攻其防守之處,要比攻打王鬥防守的北關來得好。”

他搖頭晃腦最後下了結論:“兵者,道貴制人而不貴制於人,制人者握權,制於人者遵命也。”

他說的是唐時李筌所著《太白陰經》中的用兵原則,意思是牽制敵人而不被敵人牽制。能牽制敵人就掌握了主動權,被敵人牽制就只能由敵人擺布。

牛金星飽讀兵法,論起兵法自然頭頭是道,不過他滿口之乎者也,李自成麾下幾乎都是文盲,哪裏聽得懂他說什麽?都是茫茫然不知所雲。

牛金星後面一句李自成也沒聽懂,只覺得他所說高深莫測,以自己的水平實在難明白。不過牛金星前面幾句不贊同打北關的意思他還是明白的。

李巖看著北關城池,眼中閃過興奮熱切的神情,他說道:“闖王,劉將軍從汝州回來,曾言過王鬥軍馬銃炮犀利,其部定是我義軍的大軍。他們如何犀利,其部如何作戰,眼下正是試探良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李自成點頭,李巖說的,很合他的心意,他微笑道:“早在永寧之時,先生就提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們鳥銃犀利,我義軍使用火箭。他們紅夷大銃厲害,我義軍同樣使用火炮。這次我大軍從永寧等地過來,一共帶了幾百門火炮,可打一裏多的大將軍炮就有幾十門,眼下正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