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斷了財路

對孔有德擺出的軍陣,皇太極還是滿意的,雖說實戰不知怎麽樣,但表面看來還是有模有樣。

隨後孔有德與石廷柱演試火炮,豎立標靶,幾十門隨營紅夷炮及大將軍炮相繼開火,聲勢驚天動地。皇太極想象王鬥的軍陣在己方火炮轟擊下潰不成軍,不由心馳神往。

閱後皇太極下令賞賜漢八旗軍士,孔有德,石廷柱,尚可喜,耿仲明等人皆獲贈雕鞍良馬,銀一百兩。各旗下諸牛錄章京,甲喇章京等獲贈馬匹與銀兩。每個軍士賞青布二匹,驗放火炮的炮手及造藥匠人多加二匹,人人頌聲如潮。

回到盛京後,皇太極召來一人,緩緩道:“王鬥在明國如何了?”

那人跪在地上道:“回皇上,宣鎮的諜工傳來細報,王鬥己赴永寧上任,其屯田開墾,剿匪分地,動靜頗大。”

皇太極眯起眼睛:“保安州呢,其軍工重廠,練兵要地,糧儲倉庫,可有探清?”

那人道:“王鬥在保安州厲行保甲,關防甚嚴,以街民大力清叛肅奸。其地居民素仇大清,偵探頗難。”

皇太極哼了一聲:“爾蠻子城不必顧及財帛,該花費的鋪銀便要花費,搜集邸報,刺探該路機密,或謀求武職,重金拉攏宣鎮、東路心向我大清之輩,關鍵時起事內應,以為曾有功、劉伯強之效。”

“王鬥一舉一動,虛實之情,眾寡之數,勇怯之勢朕都要知曉!”

……

崇禎十二年七月,宣府鎮東路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王鬥“勿謂言之不預”的告令發出不久,東路眨眼間血流成河,有些甚至盤據百年的匪寨灰飛煙滅,各城官兵反復圍剿多年的匪患,就此煙消雲散。

以後百姓出門,不會再遇到匪徒?以舜鄉軍的戰力,塞外的蒙古韃子想必也沒有來犯的膽量,東路就此太平了?

幸福來得太快,百姓們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官將士紳們也陷入沉默,沒有匪徒是好事,但王鬥一下就安穩了地方,對他們是好是壞,他們需要時間來觀察。

只有兵備道馬國璽公然對王鬥表示贊許之意:“有定國將軍坐鎮東路,百姓之福,朝廷之福!”

到了七月,東路的夏糧又要開始征收起運,官府催科嚴厲,整個東路或許只有保安州有能力交足夏稅。稅收越來越重,加上官吏貪索無度,往日到了這個時候,便是百姓們賣兒賣女,家破人亡的高潮。

但是與以前不一樣,現在東路百姓有個新去處,便是定國將軍新設的屯堡。聖上免了新屯堡三年的賦稅,不說一波波將要安置的新軍戶歡喜,便是原來各城的軍戶民戶們,也是大規模逃亡,偷偷逃進新設的各個屯堡。

對東路原來的將官士紳們來說,王鬥此為釜底抽薪之計也。

明末上到文武百官,藩王太監,下到舉人秀才,沒有不占有大量土地礦山,沒有不開店設鋪的。對他們來說,偷逃國家賦稅是時尚,南北皆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可說這些人占有了國家九成的財富,為了保住他們的財富,他們發明了種種理論。極致便是明末顧炎武等人的“虛君”、“君害”諸論。雖說王鬥對他們的抗清義舉表示敬佩,但對他們的理論思想卻不敢贊同。

不要說這是中國古代民主思想的萌芽,他們的潛台詞便是皇帝靠邊站,天下由士子當家,士人階層發展到頂端的必然。

不錯,依大明的制度,可以發展到“虛君”的地步,皇帝只作為精神上的領袖。從大明中葉起,皇權極度削弱,大明制度已經與“虛君”區別不大。

只是這裏有一個問題,軍隊與政府總要開支,然占有國家九成財富的文武官僚,士人、武人、商人階層不願交稅,怎麽辦?當然只能壓在普通的自耕農身上。

以他們只占國家一成的財富來應對整個國家的龐大支出,在王鬥看來,這樣的國家只會滅亡更快。

特別是明末的情況下,富者免稅,貧者交稅,可謂惡性循環。原來各地人口眾多,雖說流民滿地,但不論是宣府鎮,還是別的軍鎮州縣,為各軍官,各士紳們耕種的佃戶軍戶總是不少的,他們可以安穩坐著釣魚台。

然王鬥新屯堡一出,各軍官役占的士卒,各鄉紳名下的佃戶們,他們有自己的眼睛,有自己的心思,知道哪一處對自己更為有利。相比累死累活只能勉強,甚至不能溫飽的租種生活,新屯堡的三年免稅,日後還分田分地對他們誘惑力大太了。

王鬥在保安衛城,懷來,延慶諸地一個個設立屯堡時,斷斷續續便有各處軍官及士紳佃農軍戶逃到內中去。開始他們還不以為意,接近七月時,這種大規模的逃亡發展到高峰。各軍官與士紳們才慌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