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 四海平 第四十五節 旺財的戰鬥

旺財越發的粘人了,現在晚上的時候都不去馬廄,就躺在雲燁的床邊,晚上起夜的時候都能看見旺財的大眼睛在熠熠生輝。

那日暮坐在床邊上拿腳在旺財的肚子上踩來踩去的,旺財歡快的打著響鼻,雲燁的手才搭到那日暮的胸口上,就被那日暮推開了,年紀太老,幹不了多少多余的事情,這只不過是幾十年養成的習慣而已。

“旺財看著呢!”那日暮嘀咕一聲把身子縮到墻角。

瞅著無辜的望著自己的旺財,雲燁拿手抓抓旺財的耳朵,嘆口氣就閉上了眼睛,旺財的大限就要到了,這一點整個雲家的人都清楚,喝不了醪糟和稠酒的旺財時日不多了,好多時候旺財總是喜歡往隴右的地方叫兩嗓子,有時候還會往那裏走幾步,別人不清楚,雲燁知道旺財想回那個山谷了……只是舍不得離開自己才走幾步又往回來走……

既然旺財喜歡死在那裏,雲燁覺得陪著兄弟走一遭隴右,確實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而且這個時間還不能耽擱的太晚。

日出的時候雲燁就決定去隴右,只帶幾十個隨從,而且是騎著馬去,隨著旺財的腳步走,他想走就走,他想停就停,這是雲燁能為自己兄弟做的最後一件事。

踏上隴右的路途,旺財明顯的來了精神,跑前跑後的非常歡喜,甚至還有多余的精力去嗅嗅路邊的盛開的蒲公英。

走的不快,但是道路卻走的非常的正確,旺財從來就沒有忘記回家的道路,雞鳴山遠去了,沒有看見色彩斑斕的野雞,秦州遠去了,旺財特意在麥積山下暢快的打了幾個滾,就是爬起來的時候,需要別人幫忙。

雲燁的臉色從來就沒有好過,馬夫這些天從來都在悲愴中度過的,伺候了旺財幾十年,如今才算是真正得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候。

沒進蘭州城,旺財走了整整一個月,顯得非常的疲憊,很多時候雲燁也下馬走路,旺財就把自己的大腦袋擱在雲燁的肩膀上,聽著旺財噴出來的帶有草腥味的熱氣,雲燁只知道悶頭往裏走,連雞蛋都吃不下去的旺財,這時候大概只有憑著一種本能在堅持。

最喜歡吃雲燁拿羊油煎好的蒲公英,不過雲燁看到旺財拉出來的綠色馬糞蛋,只有狠狠地掐著自己的大腿,才能忍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黃河水有些渾濁,流水的聲音就像是無盡的嘆息,山口就在眼前。

這裏是雲燁的封地,辛月在計算家族得失的時候,把別的地方都標注成可以兌換的籌碼,唯有藍天祖祠和這裏從來沒有動過。

雲家常年在這裏駐紮著一隊家將,這個山口也從來不允許別人進來,在這裏有一群狼在愉快的生活,也有一個馬群也在這裏繁衍生息。

秋日的草長得非常的茂盛,雲燁站在草叢裏幾乎被高大的蒿草淹沒掉,親自拿著刀子幫著旺財開路,旺財已經摔倒三次了。

這裏有一條小溪,雲燁在這裏抓到過一只羊,還用羊皮做了一條內褲穿,奮力的砍著茅草,就像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一樣……

面前沒有草了,出現了一個大湖,這個湖不大,但是非常的深,據蘭州人傳說,每年到了月圓之夜的時候,這裏就會出現一道亮晃晃的水柱,足足有七八丈高!

留守在這裏的家將證實了這個傳說。

雲燁和旺財悲苦的待在大湖的邊上,不管雲燁如何努力的和馬王溝通,馬群依然不願意接受旺財,彪悍的馬王甚至在吃光了旺財身上背著的鮮美果子之後,依舊不理睬,甚至還咆哮兩聲威脅旺財離開。

豆子被吃光了,不理睬,雲燁甚至將醪糟裝在袋子裏馬王依舊不要旺財,沒辦法的雲燁給旺財背上馱了一大塊鹹鹽,馬群只是機械的上來舔舐鹽塊,一旦沒有了鹽,他們第一時間就會把旺財從馬群裏攆出去。

雲燁明白了,他們嫌棄旺財太老了,老的只會拖累別的馬,這是雲燁在聽到狼嚎之後明白的一個道理。

雲燁狠狠的捶著自己的腦袋,說到底都是自己太自私,應該趁著旺財還能跑的時候就把他送回來,這裏才是他的世界。

旺財小聲的悲鳴著,就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小馬駒,不斷地拿自己的頭拱雲燁,希望他能幫自己,就像以前幫自己一樣,甚至就像最早的時候在自己腿上裹布條一樣……

雲燁站了起來,衣服濕了大半,秋露浸濕了衣衫寒徹入骨……

早上太陽出來的時候,露水就該散盡,可是這裏的露水沒有,只是從泛黃的草葉上滾落,掉進草根上,等待夜晚再出來。

雲燁準備再和馬王溝通一下,這些馬被雲家保護了這麽多年,你們不能這樣無情無義。大筐裏裝滿了最飽滿的黃豆,每一粒都是細細挑選出來的,沒有一粒是壞的或者不飽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