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戰火 第三十九節 城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分合合無窮盡也,這是漢民族的一個特征,也是漢民族的魔咒,滿世界唯有這個民族傳承了數千年而祖祠的香火不滅,對別的民族來說,好像並不存在這樣的事情,一旦分裂,想要回歸,融合似乎根本就不可能,很多的驚才絕艷的人物做過這方面的努力,但是都無一列外的失敗了。

劉方和雲燁早年間就這個問題展開過一次討論,最後得出來的結論似乎並不美妙,劉方在這方面的例證要比雲燁少了很多,差不多少了一千三百年,沒有經過南北朝,宋元明清,民國歷史熏陶的人是無法對這個問題有著更深層次的認知的。

所以劉方只能用簡單的羊群理論來證明自己理論的正確性,雲燁沒辦法說出後面更多的例證,只能任由劉方用狗屁不通的道理來強詞奪理。

勝利者最後是劉方,他認為漢民族就是一群羊,必須要依靠狼群來吞噬其中弱小的,生病的羊來達到整個群體的健康的目的,他還認為漢民族和遊牧民族是一個相輔相成的關系,誰都離不了誰,狼群沒了羊群,就該餓死,羊群沒了狼群也會變得逐漸虛弱,最後消亡。

每隔數百年,狼族和羊族就會有一次大的血脈融合,比如犬戎破周,比如五胡亂華,這種血脈的融合是靠著強奸來達到目的的。

當然,劉方對胡人將十萬吃不完的婦女趕進河裏活活淹死這種事情也充滿了憤怒,並且發誓要報復,但是作為一個軍事家,老家夥依然頑固的說出了他認為的事情的本質。

雲燁勃然大怒,指著劉方說他這樣的論斷過於武斷,過於冷血,漢民族從來就不缺少這樣的血性,農耕民族才是世界前進的主要力量,是文明的主要創造者,而遊牧民族就是這個世界上的強盜,是蝗蟲,甚至可以稱之為病毒,需要得到最幹凈徹底的清除。

“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劉方拿出自己最有力的武器狠狠地回擊了雲燁。

這就沒辦法談了,雲燁說的是一種小我,更加注重個體的感受,你和那些飽受異族侵害的百姓去說說這些道理,說不定會被鄉農用鋤頭刨死。你去向戰爭中受到傷害的婦人去大談血脈的融合,你一定會被她們的口水活活的淹死。

所以說大我的政治觀念是殘酷的,是不近人情的,劉方和雲燁站的角度不同,就會得出兩種不同的觀念和認知。

“我不是政客,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我只想在我們的力量占優的時候,盡可能的將我們的優勢擴大,一個強悍的民族是不可能消亡和衰退的,我不願意看到我們這個民族再遭受那些無窮的苦難,命運必須公平,現在輪到我們來收割這個世界了。”

劉方見雲燁已經憤怒的快要炸裂開來,輕飄飄的丟下一短話:“世上從來沒有永遠的盛世,貞觀盛世來的迅猛無比,其來也速,其去也疾,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雲燁,你才是大唐這個巨大的爐灶下燒的最旺的那根柴火,你最好長命百歲,或者你真的是神仙的弟子可以永遠活下去,只有這樣你才能小心地守護著你的盛世。

你看看商鞅,看看晁錯,他們的下場就是活生生的例證,這個世界是人治的社會,人亡政息乃是應有之事,你膽小,你怕事,你沒有一往無前的氣概,憑什麽認為你的盛世可以萬古流芳?”

雲燁的偏執在劉方看來就是在做無用功,想起雲燁說的那句話就笑著搖頭,這句話雖然無賴,雖然是一種詭辯,卻也有它的道理。

“無用功?我們明知道會死,為什麽現在還要吃飯?不如現在就拿繩子把嘴紮起來活活餓死算了,反正遲早要死的,什麽都不做,那就什麽可能都沒有。只有做了的人才有資格說三道四。”

只要突破活路城,自己這些人的使命就會完成,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那些突厥人就會和大食人展開最殘酷的交鋒,一個是草原上的金狼,一個是沙漠裏的野獸,他們之間的碰撞一定會非常的壯觀,將天下大勢操控於掌心的感覺非常的美妙,突厥人在自己的身後撿夠了便宜,現在該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阿巴斯崇敬的看著面前這位枯瘦的老人,這一路上他見識到了這位老人是如何縱橫捭闔,在無數的敵對勢力中硬是殺出一條血路來的。

那個碩大的頭顱是如此的睿智,花白胡須上的那張嘴總能在看似絕望的時候說出最正確的計謀,這才是智者。

自己以前也有領地,也有一位同樣睿智的爺爺,自己年幼的時候總覺得爺爺說出來的話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廢話,躺在大街上數著星星的時候,仔細回憶自己過去的生活時,才發現自己的爺爺是如此的睿智,可恨自己到了回天乏術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處寶山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