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荒蠻地 第五十五節 淵蓋蘇文之死(1)

“狄春,回去告訴夫人,就說我這幾天不回家了。”狄仁傑松開了緊攥著的雙手,對身邊的狄春吩咐道。

眼看著狄春走了,狄仁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對自己的屬下說:“我們重新勘察現場,不抓到這個喪心病狂的兇手我們絕不幹休。”

“狄郎君,我們還是先破神兵案吧,這裏死的不過是幾個胡人而已。就算是要管,也該是長安縣衙和刑部的事情,與我們大理寺無關。”一位大理寺掌固低聲進言,越權越職在哪裏都不會太受歡迎,這是官場的大忌諱。

狄仁傑奇怪的看了掌固一眼,將手裏的幾張紙在他眼前晃一晃說:“你說他是胡人?我怎麽看他們是唐人呢?這是他家的完稅證明,這是他家的戶籍文書,這是他家的租庸調的征令,哦,戶主的名字叫做張德海,你從哪裏看到他們是胡人的?”

掌固見狄仁傑眼睛裏蘊含著怒火,趕緊低頭認錯。如果這家人是唐人,這就屬於滅門的大案,要案,大理寺自然就會介入。

仔細檢查完了每一具屍體,長安縣的衙役擡走了屍體放置在義莊,等待埋葬,狄仁傑回到大理寺一頁一頁的翻看報告文書,當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案子上的地圖的時候,猛然間發現這個位置也在自己畫的那個圓圈之內。

“待賢坊!”狄仁傑再一次把目光釘在待賢坊這個位置上,自己畫出的那個圈是步行能夠到達的最佳距離,如果是馬車,在宵禁之後根本就無法避開武侯的盤查,這個人只能是步行,自己料錯了一點,門外那些人是今日午後才被那個胡人殺的,屋子裏的人卻是死於昨晚,而捆綁胡人張德海的繩子是被時香燒斷的,也就是說張德海的慘事是發生在昨晚。

待賢坊那裏住著很多人,比如頡利,高建武,淵蓋蘇文,高昌王鞠文泰的兒子鞠智,還有吐谷渾的大長老,薛延陀的小王子,他們是人質,已經在一個月前就和新羅王子高贊皇,百濟王子小那會一起被皇帝砍了頭,現在哪裏一定人心惶惶,想要找到那個人,狄仁傑認為只要施加壓力說不定就能將兇手逼出來。

戴胄的手令迅速的被申請了下來,又從驍衛借調了兩千兵丁,狄仁傑就將整個待賢坊圍了個水泄不通,如果是別的坊市,戴胄是不會給狄仁傑這道手令的,既然是待賢坊那就沒關系了,那裏面住的都是一群戲子和舞者而已,就算是自己不小心弄死一兩個,皇帝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找自己的麻煩,既然狄仁傑信誓旦旦的說有效,那就試驗一下無妨。

狄仁傑穿著從家裏拿來的盔甲,身後背著兩把燕翅弩,本來小武還規定他必須將面甲放下來的,狄仁傑並沒有聽,帶著張永祿直接就進了待賢坊。

“八牛弩做好準備,任何想要私自離開的人格殺勿論。”作為今晚主持行動的主官,狄仁傑特意大聲的下令,就是要讓兇手注意到這一點。

頡利陪著笑臉站在中庭,他雖然也是公爵,但是每次領到的俸祿好像比縣令都少,院子裏長滿了荒草,服侍他的只有兩個胡姬,這是他跳舞跳得好,李淵賞賜給他的。

這是一個被嚇破膽的人,雖然身手恢復了矯健,大肚腩不見了,這都是練胡旋舞練的,這個家夥似乎早就認命了,所以這一次突厥人造反,皇帝都沒有殺他,因為殺了他一點用處都沒有。

狄仁傑瞅了一眼頡利,就離開了他家,走的時候看到這個家夥一屁股坐在門檻上的醜態,再一次確定了這家夥已經成了廢人這一事實。

高建武到底是當了很多年皇帝的人,處變不驚,熱情的招待狄仁傑觀賞高麗歌舞,他家裏很富裕,當初從高麗帶來的寶貝足夠他富足的過一輩子的,李二看不上他的那點財寶,身為皇帝他也不允許別的皇帝太過落魄,這是屬於顏面問題馬虎不得。

狄仁傑沒時間觀看歌舞,他也沒有進入高建武的內宅只是派人守住了大門,高家的每一個人出入都要有記錄,比如去了哪裏,去幹什麽,見了什麽人。

淵蓋蘇文的家也是如此,不過他就沒有高建武富裕,榮華也換上了荊釵布裙,素手調羹,他們的兒子是高麗王,淵蓋蘇文卻什麽都不是了,欽州刺史的頭銜依然掛在頭上,只不過欽州還有一位別駕,這位別駕的品級與欽州刺史的一模一樣,行使的權利也和刺史別無二致。

這樣的刺史大唐有好多,一點都不值得驚訝,比如長孫無忌是趙州刺史,雲燁是嶽州刺史,房玄齡是濠州刺史,杜如晦是甘州刺史,大家一樣都是刺史,也沒有行使刺史的職權,光是領俸祿而已,只不過別人都有其他的職位可以幹,淵蓋蘇文只有一個欽州刺史而已。

現在家門被大軍圍困了,淵蓋蘇文和榮華坐在房間裏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