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智慧之城 第十九節 燈河

自從在程家說過西征的事情之後,雲燁就對西征只字不提,老程也給三個兒子下了封口令,所以西征的事情只限於有數的幾個人知道,老程已經開始把程處默往右武衛安插,一旦朝廷開始支援突厥人,右武衛一定是最合適的一支隊伍。

雲燁非常不願意去李靖家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虬髯客,這個混蛋一定會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子,給自己難堪,但是眼看著就要到上元節了,不去確實就太失禮了,雲燁獨自去了李靖家裏,準備坐一會就離開。

李靖一身燕居打扮,戴著一頂高帽裝文士,紅拂也穿著一身團花袍子,兩個人像土財主勝過像俠士,或者大將。

“還以為你眼睛長到頂門上看不起李家這樣的小門小戶,看來還知道禮數兩個字怎麽寫,既然來了,那就開宴吧。”李靖也沒說廢話,直接招待雲燁去花廳吃飯,大唐的勛貴之家,現在要是在冬日不在自己家安置一兩處綠意盎然的房間都不好意見人。

花廳裏沒有太名貴的花草,反而多了很多的青菜,一排辣椒樹長在窗台上,已經有幾顆辣椒變紅了,算是給亭子裏增添了一點艷色。

沒看見虬髯客,雲燁有些奇怪,李靖坐到上首見雲燁東張西望的就說:“仲堅雖然是熟人,但是今日相見不合適,你是帶著帖子來的,這就是道理,老夫在招待帝國侯爵的時候就不能給你介紹遠海上的海盜,規矩既然定出來了,就要遵守,要是誰都亂來,世道也就亂了。”

雲燁起身給李靖和紅拂倒上了酒,嘆口氣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伯伯還是直接說吧,要不然這頓飯吃不踏實的。”

李靖一口喝幹了杯中酒,盯著雲燁一字一句地說:“仲堅勢窮力頹只是能否退進海峽暫避一時?”

“不行,他如果敢到海峽,我會拿他的腦袋祭旗,海峽之外,包括海峽都是帝國的內海,不容玷汙,也是雲燁的職責所在,官船能進,商船能進,海盜不能進!”雲燁把話說得非常的幹脆。

紅拂猛地站起來,似乎非常的憤怒,卻被李靖一把拽住,就此不提虬髯客的事情,兩人杯來盞往,不斷地喝酒,好像剛才的糾紛不存在一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雲燁起身告辭,李靖非常客氣的把雲燁送出了家門,眼看他坐著馬車離開,才進了家門。

紅拂怒氣沖沖的指著雲燁走的方向大聲的對李靖說:“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小子,你因何要對他如此客氣?這點小事都不能應允,您的兵書就不該傳給他,以至於到了今日您都無法克制於他。”

李靖奇怪的看了一眼紅拂說:“你還要他如何?他是帝國的大將軍,手捾南海兵權,替帝國看守門戶,重任在肩何能徇私?去除仲堅是我們的兄弟這一條,換了我,我會回答的更加絕情,更何況他已經給了仲堅一條活路,這已經是為夫預判的最好結果了,不得胡言。”

“他都要拿仲堅的人頭祭旗了,你還說他給了仲堅一條活路?”紅拂的怒氣更甚。

“官員間的對話你不懂就不要插言,你只要記住雲燁給了仲堅一條活路走就行。”李靖並不給紅拂解釋,官員間的話,在好多時候都是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就行了,那張窗戶紙委實不能捅破。

雲燁的馬車出了城,婉轉來到了顏之推的墳墓前,劉進寶從馬車上拿出供品,擺在供桌上,這位老朋友走的太急,太快,以至於雲燁好久都沒有從他去世的陰影裏走出來,多麽風趣的一個老頭啊,多麽睿智的一個老頭子啊,怎麽就躺在地底下了呢?

謝絕了看墓人拿過來的香燭,老頭子一定不喜歡這些,酸酸甜甜的果子露才是老頭子的最愛,還有一小盤子炒豆子,是雲燁一顆顆的挑選出來的,活著沙子一起炒,吃起來最是酥香不過,在世的時候總是央求雲燁給他炒一盤子,老頭子說過,越是沒了牙,越是喜歡吃硬東西,這和他的脾性是一致的,老而彌堅!

顏子善聽到了守墓人的稟報,匆匆趕了過來,見雲燁坐在墓碑前面小聲的向墳墓說話,也就不過來,站在遠處等著雲燁把話說完,他和父親是朋友,顏子善是清楚的。

雲燁的談話貌似非常的愉快,談話結束就對著墳墓鞠了一躬,和顏子善打一聲招呼,就坐著馬車離開了。

去玉山的道路上車流滾滾,間雜著衣香髯影,如今,上元節最好的去處不是長安市上的花會,更不是朱雀街上的燈山,也不是在龍首原上放飛孔明燈,那些吹著哨子舞著大魚燈,還有龍燈的粗漢們也沒有什麽看頭,長安的勛貴們現在最喜歡的就是去玉山東羊河上看冰燈,那裏才是貴人們該去的地方。

由於地勢高,整條東羊河都被凍得硬硬的,以前因為水量大,冬日裏只能凍住半條河,現在玉山上住的人越來越多,冬日期間需要向那座巨大的水庫儲水,東羊河上的水就逐漸變少了,到了天氣最寒冷的時候整條東羊河就變成了一個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