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蟄伏 第五十二節 賓媚人

“雲侯不要擔心,嚴松在明什麽都沒看到,奴婢在暗看得仔細些,高人出自雲家奴婢不會說出去的,無舌先生對我有大恩,不敢不報,奴婢就此別過。”

在雲燁看斷鴻走出家門的時候,無舌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雲燁背後,隨著雲燁的目光看著遠去的斷鴻說:“這幾天把他煎熬壞了吧,要是他敢說出去,老夫保證他活不過一個時辰,你看他從雲家走的時候兩只手都在發抖,就知道小苗一直在盯著他。

吃梨子,剝石榴不過是掩飾自己的驚惶而已,小燁,此人不足為慮,他今日登門就說明他想忘掉這件事,也好,殺了他,老夫心裏也不舒坦。”

無舌以前從不相信別人,到了書院之後才變得仁慈了一些,想殺人的時候就會去秦嶺找些虎豹練練手,不過京城裏有時候也會出現無頭公案,不用說出手的人就是無舌,因為總能在恰當的時候雲燁能聽到無舌和劉方說起這些死亡的原因。

今日的陽光很好,花園裏只有雲燁和無舌以及劉方,劉進寶,老莊,以及老江守衛在花園外面,沒有家主的命令,誰都不能靠近花園一步。

三枚玉牌就懸掛在一個架子上,三個人一言不發都在等候太陽快要落山的那一刹那,一只獨角鬼頭出現在玉牌後方的白紙上,劉方快速的拿筆畫下了這個鬼頭,緊接著第二個長著翅膀的應龍出現在白紙上,筆法古樸蒼勁,第三個鬼頭不像是一個實物,更像是一張無眼,無嘴的面具,面具上寫著四個字“盡東其畝”。

看到這四個春秋古篆,劉方放下手裏的筆,對無舌說:“原來是賓媚人啊!”就在這句話說完之後,那些影像就隨著陽光的偏移就消失了。

雲燁把玉牌收好交給無舌之後這才問劉方:“冰美人是誰?難道說這三枚玉牌後面還有什麽香艷的故事不成?”

劉方嘆口氣說:“虧你也是教書的,大名鼎鼎的賓媚人都不知道,那你該知道《左傳》吧?”見雲燁點頭,又說:“《左傳》成公二年,有一篇記載,名叫《齊國佐不辱使命》,這篇文章你該知道吧,我記得泰山翁要求你背誦過。”

“我背過之後又忘了,您接著說,我洗耳恭聽。”雲燁越發的好奇了,催促劉方快點說,無舌抱著錦盒也緊張的看著劉方。

“簡單說吧,晉國去攻打齊國,齊國打不過,就打算求和,晉國提出的其中一個要求就是要齊國國君的老母做人質,齊國不答應,另一個要求就是‘盡東其畝’要齊國的田畝走向全部朝東,好方便晉國下回再收拾齊國,這兩個條件齊國都不能答應,多虧了齊國的國佐賓媚人,用道理說服了晉國,才讓齊國躲過一劫。

賓媚人因為這件事名聲大噪,沒多久就被魯國聘為國卿,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被魯國人扒下了面皮,把他的臉皮戴在別人的臉上遊說各國,希望能夠承繼他的智慧,結果成為了笑談,所以看到人皮面具,和盡東其畝這四個字我就知道這張臉皮屬於賓媚人的。”

雲燁和無舌對視一眼,都是一頭霧水,要是能把別人的臉皮戴在自己的臉上就能繼承人家的智慧的話,勛貴們永遠都是統治者,只要把平民中的聰明人臉皮拔下來,戴在傻子貴族臉上,傻子也會變成聰明人,這樣的統治還愁不穩當?

這和寒轍家只要血統純正,就能變成聰明人的論調有異曲同工之妙,看樣子白玉京也不是什麽好鳥,但是又沒辦法告訴劉方,只能自己窩在心裏,自己稀裏糊塗的成了白玉京的傳人,這個啞巴虧只能暗自消受了。

“沒想到你白玉京的傳承會如此的奇怪,老夫以前還奇怪你怎麽會懂得那麽多的事情,現在知道了,你到底戴過多少人的面皮?”

劉方嘿嘿笑著在雲燁臉上不斷地打量,無舌把盒子拋到一邊,直接上手了,用力的揉搓雲燁的臉頰,邊揉邊對劉方說:“老夫不奇怪他們師徒的智慧,奇怪的是他們師徒行走大江南北的手段,這樣出眾的兩個人居然沒人認識,沒有半點關於你們師徒的傳說,不容易啊,除非你們當時戴著人皮面具,這樣一說就合理了,快弄一張出來給老夫看看,沒人的話老夫現在就去抓,好奇得緊。”

不管雲燁如何掙紮也逃不出無舌的雙手,直到臉皮都要搓破了,無舌才住手,又仔細看了幾眼才說:“還行,這張臉皮是真的。”

雲燁喘息了一會,撫摸著發疼的臉皮說:“我從來沒有戴過人皮面具,一直都是靠自己的這張臉皮混的,白玉京的事情關我屁事,我也沒發現我師父戴過。”

劉方嘿嘿的笑著說:“你怎麽知道你師父沒戴?你師父吩咐你在他死後要把他自己的身體燒掉,說不定就是在毀屍滅跡,高明啊!真正做到了來無影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