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蟄伏 第十六節 崩潰

都說智慧高的人歡樂就越少,雲燁現在就是如此,智慧說起來就是一個眼光長遠與否的問題,雲燁不需要太高的智慧就能看的比一般人遠得多。

能力大責任也就大確實不是一句虛言,比如現在這個時候,別人都在縱酒狂歡的時候,雲燁心中苦澀的就像剛剛吞了一大口黃連。

皇帝吃烤串的樣子和普通人別無二致,吹起牛皮來也一樣是無邊無沿的,只要看長孫尷尬的臉就能瞧出端倪,皇帝這個時候一定是在吹噓自己百騎破萬敵的往事,只不過敵將的等級越來越高,絲毫不顧程咬金那時候已經歸降的事實,硬是說被自己一馬槊擊下戰馬,如果不是投降得快,腦袋早就多了一個窟窿。

李二喝醉的時候最喜歡拿程咬金說事,反正要想從他嘴裏知道那段史實,首先就要把程咬金這個投降了八百遍,又反叛了八百遍的家夥先去掉。

新月如鉤也勾不起大家的詩性,赤壁上的倒影雜亂,水面喧囂,李二咆哮著要大帝號攻擊那段赭紅色江璧,斷鴻拿著令牌踩著纜繩就上了大帝號。

於是,道道火舌直撲江璧,火藥的威力在夜晚顯得更加強大,火藥爆炸開來的美麗火花,讓所有人迷醉,道道銀蛇接連不斷的帶著尖嘯撞擊到江璧上開出了最美麗的花朵,這是人世間從未有過的燦爛。

雲燁無奈的把玉米棒子拿起來咬一口,他明白,焰火這東西已經呼之欲出了,冬魚哇啦哇啦的大叫著解開和大帝號的牽絆,駕駛著平底船快速的離開,當別人都在欣賞燦爛的煙花的時候,冬魚發現崖壁塌了。

比房子還大的巨石接連不斷的砸進長江,掀起來滔天的水浪,李泰玩命的護住他老子,雲燁大聲的喊著讓所有人抓緊,免得被浪頭把卷走。

冬魚不愧是吃水上飯的,當大浪侵襲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船頭對準了巨浪,這樣的巨浪對於大帝號來說自然不算什麽,但是對小船差點就算是滅頂之災了。

等江面平靜下來以後,冬魚已經滿頭大汗了,如果船上沒有那麽些貴人,他會大笑著面對這樣的危機,因為有貴人的存在,他才會如此的小心謹慎。

長孫恭請李二上大帝號,她自己也跟著上去,再被李二這麽玩下去,這條船遲早得散架,李二的任性,會在不經意間將大家都陷入危險的境地。

“小小蚱蜢舟怎能經得起蛟龍玩鬧,朕只不過想看看軍器之威,沒成想差點完蛋,哈哈哈,諸卿,我們還是去大帝號上飲宴,那才算是船。”

轉瞬間,李二就帶著人坐著竹筐上了大帝號,把小船留給了雲燁夫婦,辛月剛才嚇得要死,這個時候臉上還帶著淚痕。

雲燁吩咐冬魚離開大帝號,向星光深處漫溯,這樣美好的夜晚,就此折回太可惜,辛月強忍著對黑暗的恐懼,陪著丈夫走向恐懼的未知前行。

帶上船的三個仆役快速的把淩亂的甲板收拾幹凈,雲燁扶著辛月,讓她依靠在錦榻上,他自己站在船頭伸開雙臂想要把漫天的繁星擁入懷中。

多久沒有看過如此純粹的星空了?有心情的時候沒有機會,有機會的時候卻往往沒了心情,感謝李二啊,他帶走了煩躁和喧囂,把如此純粹的一片星空留了下來。

現在看到的星光,不知道是星星多少年前才發出的,這個理論奇怪的和自己一樣,或許這些柔柔的星光才是自己最終的歸宿。

淚流滿面卻不知如何訴說,縱把欄杆拍遍世上無知音。

葬在星光裏該是最美的迷夢吧!

辛月恐懼的發抖,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她感覺夫君像是要融進星光裏,像是要遠離自己,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牽住雲燁的衣角,大聲說:“不準你離開!”

“我能跑哪去?我哪都去不了,總是要守在你們身邊的。”雲燁將辛月擁進懷中低聲的呢喃。

“夫君,我們回去吧,我好怕!”

“怕什麽,這裏是古戰場,到處都是人有什麽可怕的,百舸爭流,處處廝殺,火鴉飛於天際,箭矢宛如急雨,你有沒有聽到那些將士臨死前的悲號,有沒有看到殘缺不全的肢體在血水裏蕩漾?”

辛月更加的害怕,緊緊地抱住雲燁似乎要鉆進他的身體,雲燁拍著她的肩膀說:“不怕,你夫君我是水軍大將軍,他們不過是我的部下而已,見到你應該行禮。”

“回船!”辛月臉色猙獰的對冬魚下令,他發現夫君很不對勁,像是中了邪。

“哈,死屍堆積在大河岸邊,鮮血流滿了長城的洞窟,無論高貴低賤都淪為了枯骨,鼓聲低弱啊戰士力竭,箭已射完啊弓弦斷,白刃相擊啊寶刀折,兩軍肉搏啊生死決。鳥兒無聲啊群山沉寂,漫漫長夜啊悲風淅淅,陰魂凝結啊天色昏暗,鬼神聚集啊陰雲厚積。日光慘淡啊映照著短草,月色淒苦啊籠罩著白霜。這就是我看到的赤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