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蟄伏 第九節 拈花一笑

閻立德和狄仁傑說話就沒有那麽多的怒火了,提筆在紙上寫:“火藥不足懼,火油不足懼,船堅不足懼,於細微處看精神,造巨艦從小處著手,積跬步而至千裏,確實了不起,這是大唐工匠能力的極限了。”

狄仁傑雙手捧過閻立德寫的那張紙,大禮拜謝大匠的贊譽,能得到這個古板的大匠只言片語的贊譽,非常的難,老閻自己就是以認真嚴謹著稱於大唐朝野。

“狄仁傑,看你師父如此不惜血本的吹捧於你,他定然對你極為看重,你多少也該有些才學才是,難道就看不出這樣的重器是沒有辦法托與他人的麽?”

李二徹底的了解了大帝號之後,又是憐惜,又是惱怒,大帝號威力無儔,自身的本事與名號契合無比,果然是大海上的君王,可是這樣的巨艦能托與何人?

腳下的甲板都被擦洗出木紋的原色,黃澄澄的招人喜愛,再看看身後富麗堂皇的裝飾,氣急敗壞的質問狄仁傑。

“回稟陛下,大帝號是按照陛下,更大,更快,更強的意願建造的,如今它已經成了現實,縱橫大海,穿波斬浪所向無敵才能彰顯陛下的威儀,讓四海屬國膜拜與陛下駕前,家師為確定設計方案,曾經三日夜不眠不休,可謂鞠躬盡瘁,至於怎麽處置這艘戰艦,就是陛下和諸位長者的權力,家師從來都奉行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不該自己操的心就不要管,不該自己管的事就不要管,學生深以為然。”

房玄齡眼看著皇帝的臉要變黑,於是出言道:“狄仁傑啊,你是少年裏面難得的英傑,好好地學你師父的學問就好,憊賴的性子就不要學了,大帝號建的好過了頭,如果其余的海船是蚱蜢,陛下就希望你們能建造出一只黃雀來,現在你們師徒給陛下的分明就是一頭巨象,不管對付誰都是殺雞用了牛刀,承乾,青雀,公主三艘巨艦已經能夠無敵於天下了,你讓比這三艘巨艦還要強大十倍的帝王號如何自處?

征伐不臣之地那三艘以殿下名諱命名的巨艦足矣勝任,大帝號如此巨大,靡費必然驚人,出動一次得不償失,戰場之上的情形瞬息萬變,智計百出,萬一陰溝裏翻船,我大唐的顏面何存?”

房玄齡問完話,不但李二盯著狄仁傑,其余的重臣也盯著狄仁傑看,船上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狄仁傑到底年輕,額頭的汗水涔涔,李泰要出口幫狄仁傑一把,被李二擺手阻止了,房玄齡偷梁換柱的問題,非常的刁鉆。

狄仁傑忽然看到遠處的公主號上師父正在拿望遠鏡看自己,旁邊穿著鵝黃衣衫的必然是小武,心裏立刻就感到了暖和。

“陛下,您高看大帝號了,目前它是無敵的存在,也只是目前而已,過些年您再看大帝號您就會發現它不過是雞肋般的存在。

我大唐如今日新月異,玉山書院的研究成果層出不窮,工匠的奇思妙想往往令人拍案叫絕。五牙大艦縱橫大江五十年,被譽為天下之最,如今在大帝號面前猶如幼童,這樣的故事絕對不會只發生在五牙大艦的身上,過的幾年,等到物理學有了些微寸進,五牙大艦的今日,必然就是大帝號的明日。

家師曾經說過,無敵?無敵就是用來被打敗的,李泰先生已經有了一些思想的萌芽,等到這些思想得到證實,大帝號何足道哉。”

李二看著狄仁傑說:“無敵就是用來被打敗的,這句話有點意思,青雀,狄仁傑既然把你扯出來了那就說說你的想法,讓父皇聽聽,大帝號怎麽就會敗在你的想法裏。”

李泰從懷裏摸出兩枚銅幣,手一松,那兩枚銅幣就掉在了甲板上,見大家都一頭霧水,也不解釋,李泰撿起銅幣,把其中的一枚遠遠地拋了出去,直到銅幣掉進水裏,這才對李二說:“這就是孩兒的發現,妙用無窮,是一門大學問,想要說清楚,非百萬言不能說明其中含義,這也是孩兒今後十年裏主要的工作內容,一旦被孩兒弄清楚了其中的道理,大帝號確實不堪一擊。”

他不解釋還好,解釋了之後李二和一幹大臣更加糊塗,李二看不懂,但是他不問,學問上向來都有忌諱,反正是自己兒子的學問,也就是李家的,回頭再讓他細細講解也就是了,至於群臣糊塗那有什麽關系,高深的學問都是這樣的。

釋迦摩尼拿著一朵花在手裏撚來撚去的別人都弄不懂意思,只有迦葉破顏大笑,釋迦摩尼就說:“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有人懂就行,至少狄仁傑就在那裏咧著嘴在笑。

房玄齡慚愧的拱手說:“殿下學問日漸精深,剛才的妙喻老夫盡然一無所獲,真是慚愧,卻不知這門學問能參悟者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