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勃發 第五節 月明自是故人來

在長河裏滌身,洗去的不知是塵垢,還有心裏的灰塵,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然塵埃。

托缽僧神秀的這段揭語在雲燁少年時期是不屑一顧的,總認為神秀是一個失敗者,比不上慧能的本事,人家都說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這樣超牛的解釋自己偷懶的原因,實在是讓人仰望。

弘忍和尚雲燁見過,但是沒見著他那兩個厲害的弟子,或許這個時候他們並不出名吧,不知為什,洗個澡都能想到弘忍這個老和尚,雲燁有些想笑,當初雲燁沒有答應那個看起來落魄,實際上豪奢無比的道信和尚向皇帝進言,送他們出門的時候,就是這個弘忍轉過頭看了自己一眼,他的眼神很深邃,雲燁把自己看不明白的眼神統統稱之為深邃,實在是這種眼神和白癡的眼神沒有多少區別,你都萬事皆空了,還緊緊攥著錢財不肯撒手,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評論這些高僧,或者你看的比我遠,現在你好歹先把沒用的錢拿出來救一下自己也好,真是不知所謂啊。

“燁子,你在想什麽?”李泰把雲燁掉到河裏的毛巾撈起來甩給他問道。

“沒什麽,忽然沒理由的想起一個和尚,就是那個弘忍和尚,剛才看著河水,不知為何就想起他從我家出去的時候看我的那一眼。”

“燁子,你對佛門有歉疚?”李承乾坐在河底的軟沙子上,只露出一個腦袋問雲燁。

“沒有,我這人很少有歉疚這種感情,上一次出現還是看著我兒子覺得沒好好陪他,心裏才生出來的這種感覺,對於一個貪財的和尚不至於。”

“你知不知道,新錢出來之後,受創最嚴重的其實就是豪門和佛家,當然,道家也會受到影響,只是多與少罷了,這個世界就要慢慢走近他本來的軌跡,就算一時間還原不了本來面目,一直在靠近也是好的。

自從我們對佛門道觀征稅以來,關中的田土,第一次出現了增長,寺廟道觀把他們種不了的田地賣給了官府,州縣官府手裏的土地終於有了一些富余,我父皇為此在皇宮喝的敏酊大醉。”

“不說了,我們不說這些,不是早就說好了我們現在只關心農稼,其余的萬事不問,我剛才就是無聊才想起來一個和尚,說不定是這家夥對我使了什麽妖法,明日就找他們的死對頭道士,幫我好好看看,驅驅邪。”

雲燁說完就一頭鉆進水裏,潛泳了好一段距離才露頭,太陽完全下山了,這必須抓緊上岸,要不然蚊子一會兒就會把三個人的血吸光。

李泰不回皇宮去,溜達著就回到自己在書院裏的房子,還是那間不大的屋子,裏面的陳設都沒變多少,這是他吩咐的,不許任何人動這間屋子。

王子多少都有些怪癖,以前雲燁接觸的王子,不是喜歡變成蛤蟆,要麽就是喜歡偷吻睡著女人的變態,李泰有一點輕微的戀物癖實在是算不得什麽。

李承乾也回到自己自己的別墅裏去了,只有劉進寶帶著三個家將護衛在自己身邊,玉山夜晚的風清涼如水,雲燁沒有騎旺財,就讓它在自己身後跟著,今天想到和尚是一種警兆,雲燁對與自己的這種感覺有很深的認知,上一回在皇宮就出現了一次,如果不是那種刹那間的警覺,讓自己知道了李二在隔墻偷聽,說不定就會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從而讓李二對自己有其他的看法,而不是現在這種無害的狀態,今天,這種感覺他又來了。

雲燁的確應該感到威脅,因為在同一片月光下面,蓋蘇文正在快馬加鞭的奔向長安,他身後是長長的使節隊伍,作為此次出使大唐的副使,他的心像著火一般,恨不能一步跨到長安,向雲燁討回自己的榮華女。

正使是淵蓋家族的一位老人,經受不了這種顛簸,開到半死不活的老家夥。蓋蘇文無奈的讓隊伍停下來,在荒郊野外紮營,自己竄上了一顆高大的樹木,將自己的雙腿綁在一根橫枝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幹糧,淡黃色的月亮怎麽看怎麽像雲燁那張可惡透頂的臉,從腰間抽出一把刀,抱在懷裏,努力的不去想雲燁和榮華女,強迫自己盡快入眠,到了長安,自己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沒有一件是能輕松完成的。

腰肋間還是在隱隱作痛,他不知道是這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有其事,找遍了高麗名醫,都說他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蓋蘇文不相信啊,雲燁那樣惡毒的小人會輕易地放過自己,從他一開始不會給自己治療傷口的金瘡藥起,蓋蘇文就相信,雲燁想殺了自己,一直都想殺了自己,糕餅從手裏滑落,蓋蘇文終於沉沉的睡去了。

雲燁的厄運不止如此,在燕來樓後院的一間大房子裏,高山羊子只穿著胸圍子,正在向窈娘學習如何才能把男人迷得暈頭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