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勃發 第三節 希帕蒂亞的天堂

“青雀,你還準備去揭穿她報告中的漏洞嗎?”李承乾樂不可支,如今長安的婦人們已經越來越彪悍了,貴族間娶親,為難的已經不是如何攀上一門好親事,而是發愁從哪裏找到一位地位身份都足夠的儐相。

男人和婦人之間的爭鬥,不論是否男人占理,最後的結果都是這個男人會被嗤之以鼻,吃了虧,人家會說連個婦人都弄不展,占了便宜,人家會說這個男人心眼太小,竟然與婦人一般見識,這一準則適用於大唐所有男人,從宰相到販夫走卒統統適用。

房玄齡家一直是大唐婦人們為之自豪的榜樣,和房玄齡談話,你可以縱論天下風雲,臧否歷史豪傑,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都沒有問題,你們一定會談笑生風,房玄齡也會讓你有賓至如歸之感。

談談孩子也行,老房的兩兒子一文一武,都是少見的少年英傑,尤其是房遺愛在大禮儀路上把高陽扔上太子車駕的事情,更是在婦人中間傳為佳話,一直認為這樣有膽子,有情義的夫君才是女人的首選。每回說起孩子,房玄齡總是捋著下巴上稀稀疏疏的幾莖胡須搖著手謙虛:“犬子胡為,叫幾位仁兄見笑,除了一個傻大膽,就剩下一些情誼,成不成器的不要緊,關鍵是成人就好,呵呵。”

雲燁和房玄齡這些年見面的次數也不算少,從來沒見過有人敢和房喬房玄齡談論內宅的,哪怕是通家之好也不會提及房夫人半個字。至於顏之推這樣的非人存在的人物當然不在此列,指著房喬的鼻子罵他不懂得相敬如賓的道理,母雞司晨一定會導致家宅不寧,一身的骨氣膽量都不缺,怎麽就在這事上怯懦如雞,真是士大夫的恥辱。

老顏罵人不管是誰都只有縮著脖子聽的份,房玄齡的臉都黑成鍋底了,也必須低身致歉,看得雲燁只能本著一張撲克臉,不敢顯露出半點的幸災樂禍的容顏,房玄齡發起怒來,雖然比不上皇帝那樣會讓天地失色,但是讓你家變色還是不成問題的。

好男不和女鬥,希帕蒂亞敏銳的發現了大唐男人的這一致命缺點,在書院裏胡作非為,橫行霸道,只要她上起課來,講義沒講完,就一定會拖堂,明明知道外面下堂課的教授已經抱著講義站在課堂外半個時辰了,也必須等自己講完課,至於道歉,就是一個明媚的笑容,或者一塊被烤的亂七八糟半生不熟的肉塊。

書院裏都是斯文人,人家都道歉了,自然不好發作,肉好吃不好吃的那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一個孤身的胡人女子能把肉烤的七八成熟已經不易了。

這一套在書院就對兩個人沒用,一個是雲燁,一個是許敬宗,雲燁早就看透了這個女人的心肝脾肺腎,從來不把她當女人看,送來的肉塊一般情況下都是送給了書院的看門狗,無論她是撒嬌也好,哭泣也罷,不能答應的事情,打死都不同意,所以希帕蒂亞在雲燁面前反而正常好多。

許敬宗看人從來都是從壞處出發,把自己看成一只弱小的老鼠,其他人都是兇惡的貓,不管這只貓對自己多麽的友善,他都認為其目的就是為了吃掉自己,所以希帕蒂亞這只漂亮的母貓,不管擺出什麽樣的造型,都沒有辦法迷惑他,唯一受不了的就是希帕蒂亞的哭泣,這個女人只要開始流淚,他就會立刻把自己的辦公室的大門打開,窗戶支起來,喊來仆役站在自己身邊,好證明自己沒有見色起意或者故意欺負希帕蒂亞,他把自己的好名聲看的比金子還重要。

老許就算是這樣謹慎的防備,依然在不知不覺中給希帕蒂亞開了好多的口子,雲燁不在的日子裏,希帕蒂亞的辦公室成了書院中最豪華的,設施最齊全的,她可以十二個時辰不受限制的出入圖書館,甚至於能從圖書館的珍藏裏拿出兩片漂亮的龜甲,擺在自己的辦公室做裝飾,在書院裏,希帕蒂亞享受著比公主還要好的待遇。

李泰就是屬於那種不解風情的人,事實上他不需要解什麽風情,一般情況下都是美女來解他的衣服,天生的優越感和讓他對女人從來都是呼來喝去的,十八年了從來沒有出過什麽紕漏,現在,這個該死的女人重重的擊打在自己最脆弱的部分上,讓他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他忽然發現,自己拿這個該死的女人沒辦法。

每個月這個女人都會進入皇宮給皇後講解西方學問,有時候,皇帝也會旁聽,要是自己和這個女人真正鬧起來,不管對錯,都會是自己受懲罰,這事想都不用想。

如果是一個男人這樣的在大庭廣眾之下汙蔑自己,用不著自己動手,無數的皇家崇拜者就會把他撕成碎片,但是,希帕蒂亞是女人,大唐的政治生活中沒有女人的身影,哪怕是皇後也只能坐在後宮,等皇帝和自己提起了,才能發表一些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