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野人山 第五十八節 難得有個仇人

沒有聽清楚後面的話,只記得那一句“求蒼天保佑我苦男兒”,雲燁在嘴裏不停地低低的哼著這句話,用遍了各種腔調,心裏暖暖的,這個世界上的倒黴蛋不止自己一個人,還有一個更慘的,想到這些,看什麽都順眼,旺財把腦袋搭在前面劉進寶戰馬的屁股上是如此的憨態可掬,路邊上流著鼻涕的孩子是如此的可愛,揍老婆的瘸子這時候把手臂也揮舞的是如此具有美感……

這種狀態足足持續了一整天,弄得當地官員以為侯爺魔怔了,因為侯爺居然在誇獎自己的三根鼠須,送瘟神一樣的把高貴的侯爺送上了船,侯爺來的時候船上裝滿了稻谷,走的時候,卻裝滿了海帶,總之都是滿滿當當的,對於侯爺自己掏錢購買這些沒用的東西,當地官員認為這是侯爺高貴人格的具體表現,就是為了給災民拐著彎的發點錢,讓他們有點錢在手裏,改善一下生活,最難得的是,侯爺打算把這種善行延續下去,每年都給河北的災民都發錢。

當地的觀風使特意做了好幾首詩,來贊頌侯爺的慷慨,百騎司的探子則從另外一個方面進行了調查,最後的結論是雲燁沒有邀買人心,只是紈絝敗家子的脾性又發作了,看不得人辛苦,算不得出格。

官員夾帶點私貨,老百姓早就習慣了,算不得大事,尤其是一位有怪癖的敗家子花大價錢買了十幾船的豬食,一時間成為河北之地的最大笑談。劉進寶郁悶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家侯爺,侯爺卻哈哈大笑,說留不下美談,留下笑談娛樂一下百姓也是好事。

運河裏逆水行舟分外的艱難,每到一個府州,都有執役的百姓在服他們所謂的租庸調三種義務中的一種調,拉著繩子一步一步的走在岸邊,把官船送出自己所在地的界區。而官船都是在白白使用這些勞力,一文錢都不花。

異想天開的雲侯又出了幺蛾子,他準備付錢,聽到這件事的官員嚇得魂飛天外,不得了了,如果雲燁開了這個惡劣的口子,後面的官船還要不要付錢?官員家的私貨用官船運輸,是不是也要付錢?自己做官是為了什麽,不就是圖這些好處嗎。沒有這些便利,鬼才會為了五鬥米折腰,老子沒地方找到五鬥米吃?

來勸說的官員被攆出去,有些堅決要求侯爺必須免費使用勞力的官員被水軍軍卒扔到了水裏,侯爺說了,除非官員自己拉纖,雲家不沾那些窮哈哈的便宜,船上都是侯爺的私貨,就是使用了官船侯爺都打算付費,不要說那些辛苦的民夫。

無舌,何忠武,洪城都坐在船艙裏聽雲燁講為什麽這麽做的道理。

“自古以來,做官就是為了顯父母,揚名聲,高人一等的準備從百姓身上吸血,欺負人為快樂之本嘛,這種惡劣的行徑在這片土地上已經綿延了好幾千年,自從大禹有了私心,把自己的權利移交給了兒子夏啟,王朝就出現了,所謂的家天下,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也就是從這時候人開始有了三六九等的分化。”

好不好的說不來,階級這東西很古怪,有時候可以催人上進,可更多的時候就是壓榨別人的借口,外面那些拉船的人,在做他們的職責,如果船上沒有裝海帶,我會用的心安理得,我們是軍艦,有這個資格享受他們的勞動,可是有了海帶,我們的船就不再是軍艦了,是商船,所以我們會付費,一文都不少,還原租庸調的本來面目。

讓那些利用官船的黑心人,絕了這條路,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沾了國家的便宜,更可惡的是他們的運輸的東西會比民間運輸的東西少了一大塊運費,同樣的東西他們買得比民間的便宜,利潤卻比別人高,這不行啊,開始跑的時候你就領先了,這日子久了,商人全部變成了官商,民間的商號全部關門去放羊,有的跑去當響馬,大唐就危險了,要記住一點,官員是不交稅的。

一番話說完,雲燁就出門去了,也不管他們聽懂聽不懂,程家的掌櫃居然敢過來哭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狠狠地抽一頓不解恨。娃樣子就是這樣做出來的。

雲燁沒發瘋,他只是認為自己現在做了一個官員就把這個角色扮演好,回家做商人,就把商人的角色扮演好,必須一絲不苟的去做,做官員做到自己都認為自己是個好官員,做商人做到自己能力的頂峰,做老師不培育出幾個好學生怎麽行,這趟險死還生的旅行,告訴了他一個道理,哪怕是演戲,也要全身心的投入。

雲燁現在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位鐵面無私的好官員,程家掌櫃的被拖下去打了板子,然後被賞賜了十貫錢,趴在床上一邊哼哼一邊發笑。

船只要一出境,雲燁就會拿來算盤,一五一十的計算該給纖夫付多少錢,一文也不少給,一文也不多給,被擋在艦隊後面的官船只要有私貨的,也是乖乖地交了錢,要不然雲燁的船隊會死死的堵在前面,讓他一步都前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