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死水微瀾 第四十四節 無知者無畏

躺在馬車上,韁繩就掛在馬背上,旺財知道去哪,每天這時候都是雲燁回家的時候,雷打不動。

馬車在山路上緩緩行駛,旺財邁著悠閑地步伐拖著雲燁回家,偶爾有一片殘留的枯葉從樹幹上飄落,都會引起它的駐足觀看。

走走停停,一人一馬沐浴在夕陽裏,都懶洋洋的,空氣裏似乎都彌漫著慵懶的氣息。

旺財忽然停了下來,回頭朝雲燁打了一個響鼻,告訴他前面有人。

擡頭看,像是被馬蜂蜇了一下,雲燁頓時就竄了起來。

李二背著手站在小路上,身邊只有一個滿臉胡須的魏征,似笑非笑的看著雲燁。

“滾下來,前面帶路,享福享的都造孽,朕一天到晚不得空閑,你卻單人獨馬的享盡清閑。”

李二的胡須也越發的濃密了,而卻還竄了一臉,梳理的整齊,油光光的發亮,身上一股龍涎香配制的香氣頂著風都能聞到,穿著一件普通的衣衫,只是腰間掛的大玉佩,暴露了他的身份,誰家的平民敢用五根指頭的玉雕?

“陛下白龍魚服,實為不智,若有絲毫差池,就是魏征的不是,臣彈劾魏征不忠不敬,致陛下於險地,當重重責罰才可平息微臣心中怒火。”

李二自己坐上馬車,就照著雲燁剛才的樣子斜躺在馬車上,眯縫著眼睛說:“你知不知道,你學大臣們樣子很惡心?一沒有文臣風骨,二沒有武將威勢,從頭到腳一個利字當頭,腳下拴著兩只大銀餅子,真是所向無敵啊,可謂見佛殺佛,見魔殺魔,朕的治下,怎麽會有你這種怪胎出現,人家是五百年必有聖人出,到了朕老天就給了你這麽個貨色,也不知朕造了什麽孽,老天要這麽罰我。”

嘆息一聲,滿臉的淒涼,李二在旺財屁股上踹一腳,示意它可以前行了。

雲燁怒氣沖沖的看著一臉無辜的魏征,目光如果可以殺人,魏征早早就死無全屍了。

“別看我,這次出遊是陛下的主意,我只是被抓來陪同的,陛下想在玉山休愜兩天,散散心,過了這段時間,想要再偷閑,恐怕就沒機會了。”

路兩邊的草叢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用說百騎司的高手正在潛行,李二出行怎麽可能會沒有護衛。

“雲侯對我老魏積怨很深啊,一見面就想讓陛下處罰我,為何?”

魏征和雲燁一左一右的跟在馬車兩邊步行,魏征明知故問的問雲燁。

“禦史大夫高見,小子的確對你很不滿,一個欠了人家巨額債務的家夥,還能活得如此寫意,實在是吾輩楷模,不如明日請盧國公去你府上催債如何?”

“你拿老夫的名頭賣錢,還未找你算賬,你還敢提起此事,我那可憐的孩兒現在天天受商賈的銅臭之氣熏陶,前幾天已經知道向老夫借錢做生意了,聽他說,河北的鐵礦石價格低廉,準備販運回來大發一筆,你如何解釋?”

“早就聽聞貴玉哥哥異於常人,沒想到居然有如此氣魄,在下欽佩萬分,如果貴玉哥哥的鐵礦石運到長安只要比市價低,有多少小子要多少,要不然小子先下定金,預購十萬斤如何?”

也只有魏貴玉這種腦子缺弦的人才會想起來把河北的鐵礦石運到長安來,估計他忘了計算運東西還有運費這回事了。

魏征沒好氣的瞪了雲燁一眼,還沒開口,就聽馬車裏的皇帝陛下發話了。

“玄成,你就讓貴玉離這小子遠些,朕的好孩子就毀在他手裏了,一個瘋瘋癲癲的整天只知道擺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致封地於不顧,一個現在鉆錢眼裏拔都拔不出來,只要張嘴,濃濃的銅臭之氣就能把人熏個跟頭,好在太子是由朕親自管教的這才得脫他的魔掌,貴玉是個憨厚的孩子千萬不要被他帶壞了。”

李二調侃的話語從馬車裏幽幽的傳了出來,他現在對自己的三個孩子沒有因為皇權而勾心鬥角很不滿意,他早就做好了應對這種情況的準備,卻英雄無用武之地,甚為遺憾。

帝王的心思很古怪,只要事情在自己預料之內,不論好壞都會坦然接受,只要失去掌握就會湧起濃濃的不安,哪怕是好事情。

三人一路笑談,幾裏長得小路很快就到了盡頭,站在山口,俯視山下的雲家莊子,現在正是農戶們做晚飯的時候,雲家莊子現在每日吃三頓,所以晚飯要比其他的地方晚。

炊煙繚繞,整個莊子似乎都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鮮艷的紅磚紅瓦,被夕陽鍍上了一層近乎於火焰般的光芒。

這是雲燁的驕傲,從不怕任何人前來觀看,探查,房玄齡來過,杜如晦來過,虞世南來過,就連迂腐的孔穎達也來過。

沒人事先通報雲家,都是悄悄的來,悄悄地走,來時疑惑,去時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