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死水微瀾 第十九節 利齒

獵狗是不能喂飽的,否則就不會攆獵物,鸕鶿也需要在脖子上綁繩子,才能防止它把大魚吞下去,李二竭力的想要扮演獵人和漁夫的角色,卻不太成功,門閥依舊興盛,按下了葫蘆浮起了瓢,真是一雞死一雞鳴,如同長在身上的毒瘤,不能全割掉,全割掉會喪命,只有一點點割,不讓他大到危害生命的地步。

所以大家都在苟且,只要眼前過得去,沒必要鬧得沸沸揚揚,在皇宮裏雲燁和李二有過一次很深刻的談話,這一次,李二終於向雲燁展現了他勃勃的野心,有了羊毛布,攻伐草原不再是無利可圖,無邊的草場就意味著源源不斷的財富,薛延陀,吐谷渾,將是下一個征服的目標,看到了貿易的好處,準備打通那些阻礙商路延伸的絆腳石,只是現在國內依然千瘡百孔,財政弊窮,而戰爭這種事情,打的就是一個勇氣,一旦時間拖得久了,將士們脾肉頓生,再想拿起橫刀就很困難了。

更何況高句麗就在東邊虎視眈眈,這個擊敗了大隋的國度,一時間野心膨脹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已經開始有計劃地把觸角向西邊延伸,戰爭遲早還會到來。

先發制人是李二一向的主張,只要你對我有敵意,那麽你就是我的敵人,只要時機合適,從背後捅刀子李二都幹,所以這一回與其說是為自己賺錢,不如說是為了籌集軍費。

在書院學生暗地裏統計長安富豪的時候,有心的學生居然做了另一個統計,長安附近三縣的土地官員和勛貴就占據了其中的三成,皇家占據了五成,在這個人口最濃密的地方,數百萬百姓只占有田畝的兩成。

這就是馬周的調查報告,事情不掀開,大家不知道嚴重到了何種地步,一旦有了詳實的數據,再美妙的語言也無法掩飾真相的殘酷。是錐子總要出頭的,這回就算沒有常何的推薦,馬周依然是書院諸多學子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

《論土地分配疏》一出,一下子就把馬周和滿朝的勛貴官員割裂開來,雲燁看了這倒奏疏,堪稱字字血淚,處處珠璣,不但有歷朝歷代的詳實資料,也有長安現在的田畝狀況,他甚至給出了解決的辦法,那就是把勛貴們的田地,從關中給換到其他需要開發的地方,這樣可以借助他們的財力好好地開發邊遠窮荒之地。給出最遠的地方居然是海南島。

雲燁無所謂,哪怕你把普吉島給我都行,我帶著全家去那個有天堂美譽的地方去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一竿子捅翻得何止是一船人,連他的學友都不同意這麽幹。

書院是一個講道理的地方,所以在飯廳裏給他們擺開戰場,由得他們去爭論,雲燁布置的課業,就是要他們必須相互妥協,相互讓步,最後達成合約。

學子們分成兩個陣營,唇槍舌劍互不相讓,誰也不敢輕易松口,一旦達成合約,書院就會以奏折的方式呈遞朝廷,請滿朝文武和皇帝陛下裁決。

路過書院飯廳的時候,看見裏面坐滿了人,有人還在激烈的爭辯,內容雲燁不想聽,馬周提出問題的能力很強,解決問題的能力卻很差,過於理想化了。

長孫對錢財的反應很快,中午接到了李承乾的報告,下午就有禁軍來家裏布置警衛,還好丫頭們都被奶奶帶到玉山去了,家裏就雲燁和姑姑嬸嬸在家,隨他們折騰。

第二天天剛亮,長孫的車架就到了雲家,連客套的話都沒有就直奔假山地洞,花園裏全是禁軍,地洞裏也被細細的搜查過,昨天晚上,雲家就把香水作坊搬出了地洞。

長孫看著流光溢彩的玻璃制品,看得出來,她的腿有點軟,把貼身侍女還有護衛全都攆了出去,關上門,只留下雲燁和太子。

“你打算怎麽處置這些東西。”長孫很嚴肅的問雲燁。

雲燁笑了,隨手抓過一只玻璃天鵝,手一用力,天鵝的脖子就被撅斷了,看的長孫一陣心疼。把斷成兩截的天鵝扔到墻角才對長孫說:“娘娘,這些東西就不值幾個錢,這一屋子的玻璃其實都是沙子燒成的,胡子的玻璃也是沙子燒的,燒的還沒有咱們好,都是拿他騙錢呢,可笑還有人上當。”

說完特意瞅瞅長孫腰間的綠色玻璃配飾,聽說是花了大價錢才弄到手的。

長孫一把扯下配飾沒好氣的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看著本後出醜也不說一聲,天天看我的笑話?”

“娘娘誰會沒事幹老去看你的配飾,我就是說這些玻璃就不是個值錢東西,一再強調這句話,就是想告訴您,我打算拿它去騙錢,過兩年就不值錢了,和家裏的瓷器一樣都會成為必需品。”

“不許騙大唐子民的血汗錢,你是世界上最大的騙子,和你在一起都是罪孽,莊戶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幹一年,抵不上你用一把沙子燒的東西,你已經很有錢了,行行好,放過那些莊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