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五十一節 知識障帶來的憂慮

公輸木把一卷圖紙重重的拍在雲燁的面前的桌子上,雲燁隨手打開,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這是那些活動墻壁的圖紙,他又將圖紙卷起來,紮好交給老公輸對他說。

“先生何故至此,小子處罰李泰是因為他仗著小聰明肆意胡為,對學友沒有一點同情之心,絕不是有意要窺視公輸家的不傳之秘,老先生誤會了。”

“窺視,你還不至於,老夫既然把圖紙拿來,就是打算讓你看到公輸家並非敝帚自珍之輩,這些都是我家先人的智慧結晶,他們能找出神奇的方法來移動重物,我們這些後輩子弟,難道會輸給先人嗎?你看到這幅圖紙,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對他加以改進,所以你觀之無妨。”

老公輸是拉不下面子,他最重要的一個徒弟在大門口嚎哭,他作為先生束手無策,這不是有損先生形象麽,這回把圖紙拿來,想必也是咬牙做的決定,內裏的涵義不言自明,就是想知道進入書院大門的密碼而已。老公輸堪稱君子,他其實只需要打開連接裝置就會明白一切,反推而已,對他沒有絲毫的難度,他卻沒有選擇這條路,而是拉下臉面用學問換學問,這樣的人品,雲燁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河圖洛書其實就是一個遊戲,要解開她,只需要把所有的數字填進空格,不管是橫加,還是豎加,包括沿著斜線相加都需要等於四十五,這裏有個歌訣,老先生記一下,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七右三,戴九履一五據中央,只要把這些數字倍以三,就是書院大門密碼的正解。”

老公輸沒有理會雲燁,嘴裏念叨了兩遍歌訣,把手裏的圖紙往雲燁手裏一塞,就趕著去救自己的徒弟去了。

雲燁把圖紙打開,仔細一瞧,也不由得為公輸家的先祖鼓掌叫好,把流沙運用到如此地步的人,所思所慮實在是鬼神莫測,這次的交換,公輸家虧大了。

離石先生最近有些瘋魔,整天枯坐在放龍骨頭的屋子裏一言不發,李綱諸老友常常去看望他,他只是說自己沒事,有些心結未曾解開罷了,待在龍頭旁邊有助於他思考。

眾人也不以為甚,甚至為他高興,許多的大儒都有遇到知識障的時候,是他一生的學問積累到了高深處,都會產生疑問,這種疑問已經沒有人能為他解答,只有他自己通過思考,想通了,才能大徹大悟,學問大進,只有越過了這道坎,才能被稱為學問上的宗師。

雲燁沒見過這麽神奇的事,後世的學問人沒聽說有誰需要過這一關,難道說他們都是些偽學者?根本就觸摸不到那道壁壘的邊緣?

離石先生的飯食是元章先生親自送進去的,雲燁只能趴在窗戶上看,早上送進去的飯食被元章先生原封不動的拿了出來,對雲燁搖搖頭,這樣下去,如果思慮不通,離石先生會被自己活活的餓死。

他的面容極度的枯槁,亂發垂下,嘴裏念念有詞,聽了許久,才聽明白,他在不停地問自己,“對於昊天來說我是什麽?對於光陰來說我又是什麽?蟲蟊?朝生夕死?

我看見蝴蝶在飛,我看見魚遊淺底,車輪前的螳螂與我對話,吞舟之魚飽食河東之民,九萬裏怒鵬不見,汪洋之中唯有鯤,我師,我該何去何從?”

他忽然變得狂暴,不停地抽打自己,撕扯衣衫,元章先生大急,扯著雲燁讓想辦法,能有什麽好辦法,這是一位類似有狂躁症的病人,雲燁的辦法就是把他按住打鎮定劑,可是讓他上哪去找那東西。

可能感覺到了疼,離石先生不再折磨自己,而開始折磨龍頭,龍頭都是化石,他的細胳膊細腿還奈何不得,雲燁正看得津津有味,腦袋上一陣劇痛,回頭剛想罵,卻發現是滿臉怒容的李綱,自己剛才是不是高興地有些過份了?

揉揉腦袋,裝出一副悲哀的嘴臉繼續看猴戲,一個人想空間和時間的關系可以想的走火入魔?又不是練九陰白骨爪,至於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離石走入歧途了,他對昊天和日月的認識有了誤差,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不是一直主攻五經嗎?何時關心起心學來了?”

雲燁忽然明白了,離石先生恐怕與田襄子關系不淺,田襄子就是首創心學的人,萬事不問根本,只問己心,好一個離石先生,好一個田襄子,如果不是今日心血來潮到書院閑逛,就遇不到離石發瘋,遇不到離石發瘋,就不會知道他和田襄子的關系。

如果離石先生忽然對自己發難,雲燁幾乎不敢想象那種可怕的後果,這是自己最尊敬的幾個人之一啊,自己對他一片誠心,想不到他居然心懷不軌。

熙童在就對雲燁泄露了許多的機密,包括心學的來歷,能把心學教授到有知識障的地步,田襄子,除了你,還有誰有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