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二十七節 風平

一直守候在大理寺外面的雲府家仆,看到自家侯爺從大獄裏出來,眼淚流得嘩嘩的,雖然自家侯爺脾氣大了些,嘴刁了些,還時不時的敗家,但是他們還是從心底裏希望自家侯爺長命百歲,多子多福。

長安城只要是給人家做工的,沒有誰不盼著去雲家,聽說他們家一天要吃三頓飯哩,賞錢給的也足,至於挨打,只有惹怒了家裏的老奶奶才會挨打,聽說他家裏的丫鬟把珍貴的瓷器打碎都不挨打,只是被管家姑姑點了幾下腦門,說是瓷笨瓷笨的,讓以後長記性。這要是放在別家,命早就去了半條了。

每個月有兩天可以回家裏看爹娘,就這一條,把別家的仆役丫鬟羨慕得眼睛裏都要冒星星,長年累月的在大戶人家當牛馬,除了爹娘守在府門外,能隔著大門遠遠的看一眼自家的孩子,想要正大光明的回去,是做夢啊。

也只有雲家會用馬車把輪休的仆役丫鬟送回家住兩天,長安市上能獨自出門溜達的丫鬟,那一定是雲家的,街上的捕快,不良人問一句:“是雲家的”?只要那個丫鬟拿出一個小牌牌,官家就不管了,隨你溜達,如果拿不出牌牌,會被當成逃奴送官的,六十板子下來,多半會送到亂葬崗等死。

仆役抱著侯爺的衣服從坊門一開就守在大理寺外面,聽老莊說侯爺的衣服給了那個可憐的歌姬當陪葬了,可憐的侯爺連外袍都沒有,侯爺總是大咧咧的,穿著裏衣就在大街上閑逛,旁邊的何家家主也不勸勸,兩人說說笑笑的旁若無人。

仆役覺得自己的臉已經被臊得通紅,哪有這樣的侯爺,趕緊給侯爺把衣服穿上,就這,侯爺還不滿意,說是穿著裏衣走路方便,為了自己的臉面,好不容易給侯爺穿上了衣服,又把金魚袋掛上,玉佩也要掛上,侯爺總是丟玉佩,那麽金貴的東西也不看好,這都第三塊了。

雲燁在前面走,仆役在後面不停的給他調整腰帶,調整完了,就垂著首跟在雲燁的後面,怕他走丟了。

走了沒多久,雲家的馬車就來接,老奶奶穿著黑衣黑裙,拄著雲燁給做的拐杖,就站在路邊等自己的孫子過來。雲燁與老何一起在路邊向老奶奶下跪,老奶奶笑著摸摸孫子的頭頂說:“好。好,我雲家就沒有孬種,乖孫,這事做得好,讓那些黑心肝的看看,這頭上的老天是長著眼睛的。”

雲燁,老何把老奶奶扶上車,老何拱拱手去辦他的事情去了。

馬車裏不但奶奶在,辛月也在,老奶奶很想抽自己孫子一巴掌,可手揚起來了,只是輕輕的在雲燁頭上撫摸一下,嘆口氣對雲燁說:“等回到家,奶奶就操辦你和辛月的婚事,這事宜早不宜遲。”

“奶奶,孫兒的婚事自然由您老人家說了算,只是這次與竇家相爭,孫兒避不開,也不想避開,如果這次孫兒逃避了,可以肯定,以後孫兒遇到強大的敵人都會選擇避開,有時候,投降是一種習慣,是我們自己慢慢養成的習慣,如果沒有書院,孫兒會退避,會裝著看不見,逃避很簡單,轉過頭去就行。

現在孫兒只有一個想法,我既然沒有能力讓天下人快樂,那就努力做到讓我身邊的人快樂,我們回玉山吧,我只想回玉山,回到家裏,您讓我成親我就成親,您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反正孫兒能做的全做了。”

雲燁躺在馬車上,對著辛月拋個媚眼,辛月連忙遮住紅腫的眼睛,老奶奶又在雲燁頭上抽一巴掌。

長孫在書院裏過得很舒適,她沒有住到書院給她特意準備的大房子裏去,而是選擇住在李泰的房間裏,李泰則搬去和李恪同住,為此,李泰極為興奮,從懂事起,他第一次和自己的母親裏的如此之近。

長孫還有身孕,身邊只留下一個貼身宮女伺候,李泰總認為那個伺候了母親幾十年的宮女笨手笨腳的,不會點爐子,不會煮茶,連打飯這種小事都幹的不和人意,他認為自己比較聰明,可以照顧好母親,所有的瑣事都由他自己來完成。

天不亮,他會踢醒李恪,哥倆擡著水桶去大瀑布下面接水,路很遠,李泰不在乎,從瀑布下面接到了水,哥倆再擡回來,蜿蜒的山路上,兩人走的很艱辛,長孫每天的用水量都很大。

擡了幾天後,李恪問李泰:“青雀,我們平時不是都喝書院門前河裏的水麽?為何現在要遠遠的跑到瀑布下面來接水,有什麽不同?”

“門口的水是臟的。”李泰說話永遠是言簡意賅。

“很幹凈啊,再說了,書院門口的水就是從瀑布上流下來的,有什麽不同?”李恪認為李泰在強詞奪理。

“門前的水,他們有洗腳的,有洗菜的,竹筏子在水面上飄來飄去,有不懂事的還往水裏撒尿,這樣的水我們喝喝也就罷了,如何能給母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