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二十節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一個老頭被竇燕山攙扶著來到矮幾前面,竇燕山瞟了雲燁一眼,掏出一個口袋,嘩啦啦倒進去了一袋子金子,每一個都比雲燁的金子大了好多。

今天怎麽了,雲燁有些好奇,誰沒事幹老在懷裏揣金子,這東西又不能直接流通,只有大宗買賣才用得著,自己是要來找李淵報仇雪恨的,當然要帶金子,要不然李淵的賭注那麽大,誰能抗的動那麽些銅錢。

看看好像醉了的裴寂,再看看不懷好意的竇老頭,雲燁大叫一聲:“好,有膽子,咱們今天不輸完了,不許出去。”

李淵的笑聲似乎都變形了,連聲同意,吩咐宮女把場地收拾幹凈,麻將擺出來,準備開賭。

雲燁從矮幾上取過自己的金子,當然挑最大的拿,看的竇燕山直翻眼睛,看到裴寂也在挑大的拿,恨得牙都癢癢,但是他還沒資格說三道四,只能把剩下的金子又裝進袋子,明顯的份量趕不上剛才,還沒開賭,資金就縮水了。

李淵喜歡坐東面,竇老頭做南面,裴寂坐了西,雲燁就只好坐北。

一上了牌桌,李淵似乎換了個人,精神勃發的厲害,敞著懷披著一件氅子,隨手拋下骰子,數完點後就開始抓牌,算點數算得絲毫不差,酒精這時候似乎一點也不影響他的思維判斷。

“雲侯少年英傑,一道書院大門就讓竇家知難而退,真是難能可貴,卻不知這道大門能擋住竇家多久?一萬!”竇老頭慢條斯理的問雲燁,而後扔出一張牌來。

“老國公多慮了,書院的大門只不過是書院同仁閑極無聊,隨手蓋的一個供學子們遊戲用的地方,哪裏會有什麽玄機,您若有空,不妨去書院瞧瞧,那裏山清水秀算是一個養老的好去處。九餅。”

“哦?你說玉山還不錯?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陣法,某家想起在那裏還有一間房子,去住住也不錯。一餅。”李淵一上牌桌腦子就格外的清明。

“竇家現在沒落了,不管是什麽人都想在竇家頭上耀武揚威,老夫好好的孫子,就為了一個粉頭,命喪黃泉,那個粉頭已經被家裏的下人們做成了人蠟,一直在我孫兒的靈堂前點燃,有童女,而無童男,靈堂上有些不倫不累,老夫似乎聽到我那小孫兒在陰曹地府裏咆哮不滿,裴寂,你以為如何?”

裴寂一言不發,忙著整理牌局,似乎對竇老頭的話聽而不聞。李淵也不作聲只是停下牌局,聽竇老頭說話。

這就是道德立戶,詩禮傳家的大族?一個無依無靠的歌姬,在他們眼中什麽都不是,包括曾經身為帝王的李淵也視若平常。憑什麽?弱者就可以被做成蠟燭?

一個辛辛苦苦好不容易長成的花季少女,就是為了做蠟燭?

李淵面不改色,竇老頭輕描淡寫,裴寂裝聾作啞,唯有李承乾面有怒色,當著皇家人的面說自己把一個無辜的女子活生生的做成了蠟燭,這是何等的囂張。

雲燁把手裏的一張五條捏的吱吱作響,幾次想要站起來,都被身後的成乾用力地按住,不讓他起來。

“竇老頭,我一會回去就會把裴英趕出書院,隨你處置。”雲燁把五條拋在桌子上,臉色淡淡的,好像沒有看見裴寂驚駭的目光,也沒有看見竇燕山志得意滿的神情。

繼續說:“裴英之所以被趕出書院,不是因為你竇家惹不起,是因為裴英的舉動害死了那個無辜的歌姬,在我眼裏他的命和那個被做成蠟燭的歌姬沒有一點區別,他必須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竇老頭,我只想問你一句話,當你們把那個可憐的歌姬做成蠟燭的時候,心中可曾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沒有吧!你的心是鐵石做的,我不介意你找裴英的麻煩,但是那個歌姬何辜?你把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在一個孤苦無依的可憐人頭上,你們都是一群吃人的猛獸,算什麽道德大儒?詩禮傳家,我呸!”雲燁越說越激動,越想越憤怒,這些道貌岸然的家夥,何曾把人當過人看,他們已經不算是普通意義上的人了,他們真的是一群吃人的野獸。

“竇老頭,你注定會下地獄,在你沒有把那個歌姬做成人蠟之前,我對竇家深懷同情,現在,我認為只不過死了一個吃人的小狗崽子,沒什麽大不了的,吃人的小狗,不早些打死,還留它作甚?”

竇燕山想沖上來活活掐死雲燁,被目光陰冷的竇老頭揮手攔住,這裏是皇宮,不是竇家大院,他只想搞清楚雲燁憑什麽敢對他大放厥詞。

李淵,竇老頭,裴寂一下子都把目光投向雲燁,眼中全是不解的目光,在這句話之前,書院和竇家都沒有撕破臉皮,雲燁也一直在避開和竇家正面沖突,這回來找李淵,不外乎就是想做一個和事佬,把這件事化為無形,但是竇老頭毫不掩飾的說出,人蠟這麽恐怖的事出自竇家之手,這讓雲燁怒火萬丈,這件事早就超越了他做人的底線,站在人的立場上,他不再掩飾對竇家的鄙視和仇恨。